旁邊時候的貼身婢女屈膝稱是。
得了夫人這樣一句,只怕灶上的人要提心吊膽了,伺候主子都伺候不好,即便沒罰,卻有不滿的批語。
但夫人宅心仁厚,倒不至于因著這個遷怒身邊人,魏夫人的貼身侍婢們都未曾太緊張,只想著得敲打敲打灶上的人。
魏夫人別的菜都不怎么夾,便是那碗里上好的碧粳米蒸的飯食都只動了兩口,但是魏觀送來酒糟吃食卻吃了許多。一則是吃著薄有酒味,微苦極香,不比那些油膩的菜色,吃著叫人舒服,二則……
“還是我兒有孝心,送的吃食也盡合心意。”魏夫人喜眉笑眼,眼尾浮起淡淡細紋,身上的雍容肅穆之氣稍稍消散,顯得親和了些。
邊上的婢女皆戴著花冠,鬢角插了許多嬌粉小花,上衫較長,幾乎到了腿邊,襯得人削瘦身長。
她們鬢上插的都是鮮花,婢女是沒有那么多閑錢在冬日去買花戴的,顯然是魏夫人的吩咐,有她們環(huán)繞左右,即便是不點香,也能聞到清甜花香,沁人心脾。
見魏夫人這般說,都跟著附和夸贊:“是呀,高門郎君有文采的不少,俊朗的多見,可既上進有文采,又俊朗有孝心的,獨獨郎君一人。”
“郎君孝順呢,我們幾個笨嘴拙舌,日日跟在夫人身邊,也不曾瞧出夫人愛吃什么。”
“是啊,我們粗鄙蠢笨,哪能比得上郎君明白夫人喜好。”
魏夫人平素是很注重規(guī)矩的,但在這時候,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夸魏觀,臉上的笑意只增不減,十分滿意,她抬起皓白的手腕,錦帕輕拭唇角,稍稍掩住些笑意,“你們吶,貧嘴!”
另一邊,魏觀回去后,果真在窗下的桌案前坐了一下午,執(zhí)卷苦讀。
并不全是托詞。
他是有天資,但自開蒙起,便一日不曾落下功課,刻苦勤勉,約束己身。多年習慣使然,因而不管有再繁重煩心的事,他都能做到安然看書,不見急色。
一直到快天黑,小廝幾次欲言又止,總算鼓足勇氣上前,在熠熠燭火中站定,任由燭光的昏黃光暈在身上晃動,“郎君,該用晚食了。”
魏觀這才放下書卷,揉了揉眉,以緩解眼睛酸澀,他頷首,“嗯。”
下人魚貫而入,把飯食擺好,他不比魏夫人奢靡,已是極為儉樸的做派,但也有七八道菜。其實浪不浪費并不在幾道菜上,主子們是不可能吃完菜的,往往都是分予房中下人,他的儉樸在于,并不追求精細昂貴,連吃道點心都講究是否放了珍珠粉,點沒點金箔。
下人捧著銅盆上前,魏觀先是凈手,接著用錦帕擦拭水漬,之后才是用飯。
他的目光在桌案上巡視一番,最后落在了那碟饅頭上。
他拿起一個,慢慢咬了起來,種種心思也在此時浮現(xiàn),他吃的慢條斯理,目光沉沉,明明是在用膳,卻更是在思慮與其相關的事。
魏觀少年外出游歷,此事并不算復雜,轉圜間便已做出決定。
此事暫且不能叫家中人知道,他也需求證,盡管猜測八九不離十,亦不能武斷。
至于之后,不同情形,則有不同的應對。
王婆婆做的饅頭實在頂飽,他便是當主食吃,也不可能把一大盤全吃完,魏觀讓下人把余下的菜分了,而那碟饅頭留下,他明日還要用。
下人本能想勸,但郎君可不是好糊弄的,年歲愈大威嚴愈重,有時隱隱能窺見主君的身影。
猶豫片刻,低頭應是。
與魏府的深沉不同,三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