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婆婆摸了摸她因為青澀稚嫩而額間仍有的細碎胎發。
“傻孩子。”
如今這樣,便是最好了。
在村子里太苦,可若是真同家里未落敗時一樣,免不得有更多的苦惱。
王婆婆沒多說,只開始算賬寬慰,“扣掉七七八八的,今日盈余少說一貫,但也有孫家那孩子撒珠的緣故,過幾日估摸著就會少些。但能賺著這么多,亦算是不錯了。
“咱們家能有明面上的進項,比什么都好。”
前面的元娘能聽懂,最后一句話,她倒是聽得發懵,不明所以。
王婆婆也沒有解釋的意思,拍了拍她的肩,把兩個小的帶出去吃晚食了。
綠豆粥里加了點百合,吃起來最是降火滋潤,前幾日她們為了竇二娘都熬了夜,這兩日又忙得發昏,少不得火氣重,最適宜和綠豆粥。
而且剛熬出來滾燙滾燙的,綠豆先放下去熬了許久,都熬出沙,混著粘稠軟糯的米粒,喝一口心肝脾肺都燙暖和了,正適宜驅散寒意。
煎好的薄薄餅皮里卷上腌得清脆爽口的蘿匐丁,還有腌菘菜等,卷一卷,手抓著咬一口,餅皮香軟,嚼起來韌勁十足,蘿匐丁咬著嘎嘣脆,余味發甜,腌菘菜則是脆口的酸,滋味豐富。
配著甜口的綠豆粥,既簡單,又好吃。
這樣吃上一頓,別提多舒服了。
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,本就昏黃的天色一下子暗了個徹底。
王婆婆去尋了瓷做的油燈點上,屋里一下透出光暈,遙遙透到漆黑的院子里,小花早在下雨的時候就躲進屋了,此刻正在元娘腳邊,慵懶地抬腿舔它的屁股,和暗黃的屋子融為一體。
外頭,烏黑的夜色里,傳著雨水噼里啪拉打在桑樹葉上的聲音,一夜過去,本就葉片枯黃的桑樹還不知得落多少葉子。
王婆婆忽而感嘆,“這雨下得好!”
岑娘子已經吃完了,正抱著湯婆子,她體寒怕冷,不由得問道:“下雨就更冷了,如何見得好?”
王婆婆笑了,“你忘了,今日冬至,冬至下雨,正旦便不會下雨。我們一家人在汴京過的頭一回年,能晴著天,可不是好么?”
岑娘子愣住了,反應過來以后,面泛微笑,“我真是該打,連冬至都忘了,怪不得您中午做了角兒湯。我啊,如今真是記性愈發不好了。”
王婆婆也沒多說什么,只道是:“這些年辛苦你了,閨閣里也是嬌養的,嫁為人婦后受了諸般苦楚。當初,你生下元娘,還未出月子,就跟著我那兒子長途跋涉,因而傷了元氣,如今只瞧你面色萎黃的模樣,便知身子不好。
“當年事太多了,也顧不得幫你好好調養。如今,家里漸漸好了,怎么也該抓方子吃藥好好養養。”
岑娘子怕貴,下意識要推拒,王婆婆卻搶先道:“你不愛惜自己的身子,總也要顧慮兩個孩子,她們可還小呢,你就不想看著元娘有個好歸宿,犀郎進士及第光耀門楣?”
多年的婆媳,王婆婆到底是了解兒媳,一句話就叫岑娘子啞口無言。
只聽岑娘子順從道:“我都聽您的。”
婆媳兩個多年相依為命,說是母女也不為過,她們倆說話,元娘和犀郎自然也有話說。不過,主要還是元娘在那念叨好奇。
“你說,汴京過年能有什么好吃的呢?”
“賣芝麻糖~又香又脆的芝麻糖~~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