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,怎么會再有精力照顧云枝。
衰敗的樓道里,手電筒的燈光把她們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墻壁上,光太暗了,什么都看不清,但她們的視線依然固執地停留在對方臉上。
一個渴望著一絲可笑的愛。
一個堅守著一絲可憐的恨。
她們幾乎是同時嘆口氣,誰都沒有直面這個問題。
怎么說,如何說。
愛了恨了,不是一兩年,不是年,是她們整個人生,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多余而蒼白,姐姐的腦袋無力地垂著,妹妹的眼睛無神地睜著。
一步是你追我趕地踉蹌,又一步是相互地拖拽,凹凸不平的臺階和狹窄的樓道像她們糾纏在一起的坎坷命運,兩個人分開走,會好走些。
但分開對她們來說是血肉相割的痛,于是她們心甘情愿地彼此消耗,更用力更緊密地抓緊對方的手,淚流滿面地成為對方無法割舍的負擔。
這段兩個人一起的路太長了,太難走了,但她們還是一起走到了盡頭。
門板很臟,簡熙倚靠著冰冷的門板,云枝則是靠在她懷里,從兜里摸出來鑰匙,捅進鎖眼里,反反復復擰了好幾圈,“咯吱”一聲,門開了。
簡熙勉強用后背頂開門,撞開的門板回彈時,她用手掌給控制住,費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,渾濁的目光掃視一遍熟悉又陌生的老房子,最終定格在拖著沉重的步伐,一步一步向前走的云枝僵硬的背影上。
回家了。
她們,終于回家了。
屋子前幾天剛被打掃過,灰塵的味道很輕,空氣卻很粘稠,因為她們的呼吸都很重,疲憊不堪的云枝深陷在窗前那把木頭椅子里,那是家里為數不多還算像樣的家具,老木頭在歲月侵蝕下散發出受潮腐朽的味道,刺激著喉嚨,她咳了一聲,朝簡熙招了招手。
“小簡,干嘛傻站在那里啊,快來姐姐身邊坐?!?/p>
簡熙倚在入口的墻面,朝云枝搖了搖頭,“我站在這里就好。”
環境的影響太重要了,她們在這里幾乎沒有不快樂的記憶,簡熙看著云枝,然后就看到了很多很多個云枝。
手忙腳亂喂她吃奶粉的云枝。
趴在小小的窗臺上寫作業的云枝。
累到滿頭大汗給她煮飯的云枝。
在她生病時急得團團轉的云枝。
耐心教她識字的云枝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