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、以身相許?”謝玉書望著裴一雪鸚鵡學舌般說。
裴一雪暗自嘆氣,對邢文翰道:“邢掌柜,裴某當日之所以敢說這話,只因這世上,絕無人能醫好我。”
邢文翰詰問:“所以,你說治好你的病便心甘情愿以身相許,根本從未想過兌現?!?/p>
“并非從未想過兌現,而是從來便沒法兌現。”裴一雪答道,聲音平靜而堅定。
“不試試,你又怎知我不能醫?”邢文翰不服。
“無需試。”裴一雪道:“何況邢掌柜如今只怕也沒這個機會了?!?/p>
邢文翰怔住,隨即他掃了眼困住自己的囚籠,低笑:“毀了七俠崖,你以為你能輕易脫身?我可能活不了?!彼劬σ灰粧哌^囚籠外的人:“但你以及你們這些人很快就會下來陪我。”
謝玉書和常楓不由皺眉,猜測邢文翰話里的意思。裴一雪卻清楚,邢文翰無非是說七俠崖背后的主使不會輕易放過參與剿匪的人。
“那么,邢掌柜便在底下瞧好了?!迸嵋谎┛刹徽J為自己會死,拉著謝玉書離開囚車。
謝玉書猶豫跟上,還對邢文翰說的抱有幻想:“萬一他的法子當真可行呢?”
“不會。”距離囚車有了些距離,裴一雪停下,扭身望著謝玉書玩笑道:“他治好我需得我以身相許。勾結逆黨企圖謀反,如今他必定要下死牢,豈不要我陪他去死?阿書想我去嗎?”
謝玉書思索:“或許,我們能說服他換個條件。”
“阿書。”常楓走近,“裴一雪的病目前連徐一都無法,囚車里那小子連徐一都不如了,怎可能會有?何況從他方才的話來看,還想拉上我們墊背,別著了他的套?!?/p>
聽著常楓的話,裴一雪不知道常楓是怎么做到說得又順耳又不順耳的。
什么叫連徐一都不如?他的醫術也是邢文翰能相提并論的?
不過,好在常楓這番話,倒也暫時打消了謝玉書心中那股子沖動,讓其不再一門心思地想著去找那邢文翰。
重新坐回那棵大樹下,裴一雪拿出地圖繼續看,還沒瞅清半個字,常楓又賤兮兮地湊來。
“喂,以身相許?想不到你還有這癖好?!背鞯脑捴袔е鴰追终{侃,幾分戲謔。
裴一雪抬眼睨去,常楓嘻笑說:“咱做人得講個誠信不是?”
“什么?”裴一雪莫名。
“一言既出駟馬難追,誰治好你,你可就得以身相許?!背髡裾裼性~,仿佛抓住了他的把柄般。
裴一雪噙著笑,反問:“怎么?常公子也想嫁入我裴府不成?”
常楓冷不防被激,跳腳道:“誰想入你裴府?!我是說,待我尋個老醫師過來治好你,便給你配個對,免得你纏著阿書?!?/p>
“自便。”裴一雪撇了眼常楓,低頭翻開手中地圖細細看起來。
“那可如此說定了!”
裴一雪眉頭微皺,直接屏蔽掉常楓的聲音,食指點了點地圖上七俠崖所在的位置。
七俠崖可是個好地方,歷來是來往商客必經要塞,四通八達,如今還經過山匪們經年累月的建設,簡直是他濟世驛站的,全國中轉樞紐的天選之地。
眼下他承諾給方總督的奇功已然兌現,對方也該兌現許給他的東西了。
拿下七俠崖這塊場地,以及……裴一雪指尖拂過身側錦盒,里頭躺著的正是那株千年人參。
有了這兩樣東西,也不枉他擔下被那幕后主使刺殺、暗算的風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