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叫人將前不久一個與方總督病癥相似的病人帶上來,要說這二者有什么不一樣,那便是這位病人是早期,而方總督大抵是晚期。
“這位是前不久我們藥堂新接收的一位病人,他的癥狀與張老六口中所描述的癥狀類似,這段時間在藥堂的治療下,已經好了許多,大人可能請方才那位出來給把把脈?”
縣令眼睛一瞇,坐回原位,猛砸了下驚堂木,砰的一聲將吃瓜群眾都嚇了一大跳。
“你當衙門是什么地方?這都到了戌時,本官說了退堂!”
“可草民對此案宣判有異議。”裴一雪站在堂中,“草民”二字說得跟“朕”一樣,“草民相信大人作為父母官,必然不會輕易聽信一面之詞妄斷,否則只怕難以服眾。”
裴一雪徹底撕破臉,連表面的虛偽平靜也不愿意再去維持。
縣令氣得嘴角的八字胡都在發抖,話中的嘲諷卻十分濃厚:“你的意思是,你比蔣神醫的醫術還要厲害?”
駝背男人若沒有封山避世,那在青州鐵定是醫藥界的半邊天,此次平白出世也不知所圖為何?但顯然輪不到裴一雪去質疑人家醫術。
吃瓜群眾中不乏各大藥堂的人,此時只覺得裴一雪這個有“小神醫”稱號的神醫飄了。
不過就醫好了些人,被那些人追在身后喊了個神醫稱呼,便敢如此大放厥詞。
公堂上不允許裴一雪戴面具,此時他面上覆了層皺巴巴的,制作精良的老人模樣人皮面具,微勾的嘴角透露出的不屑瞧不太出來。
但話里的嘲諷任誰都聽得出來:“他若真查出張老六身上有什么舊疾,那便是他醫術不精。”
吃瓜群眾倒抽一口氣,要知道駝背男人只是說張老六有舊疾,且不知道是什么舊疾。
裴一雪這話相當于將張老六身上能查出的所有舊疾都給否認掉了,這得對自己的醫術有多大的信心呀?
圣人千慮還必有一失了,普通人誰還沒個粗心大意?一次診治漏診掉點小毛病,再正常不過。
他們連連搖頭,只覺得裴一雪話說大了,待會兒駝背男人在張老六身上隨意診出個什么不易覺察的小毛病,再說自己先前診斷大意,裴一雪這臉后續得讓人按在地上踩好長一段時間了。
沒一會兒,駝背男人出來,想來已經被人告知過裴一雪的意圖,他瞥了眼裴一雪,徑直走向了那位病人。
駝背男人搭上病人的脈搏,與前面診斷鬧事男人時相比,那模樣要認真得多。
一番診斷,駝背男人瞧了瞧裴一雪,眸中浮現出了些許不明情緒,而后起身回縣令:“回大人,此人體內確有痼疾,但與張老六的脈象相似卻有所不同。此痼疾不會危及性命卻會讓人日夜飽受折磨,生不如死,且不易治愈。老夫不才,對于張老六的頑疾,無能為力,可此病老夫早年間恰巧醫好過幾例,也算得上得心應手。”
“嘖,這下黎明藥堂的這位神醫,臉算是丟大發了,還以為他自己治好了什么驚天動地的疑難雜癥,結果人家講神醫早在多年前便醫好過幾例呢!”
“你說治好就治好唄,他還非得拉蔣神醫出來比劃比劃,魯班面前班門弄斧,且看他如何收場?”
縣令靜靜地聽著人群冷嘲熱諷的聲音,絲毫沒有要出聲制止的意思,但他不出聲,裴一雪卻要開口了。
“蔣神醫封山避世多年,這手一時生疏診斷出了差錯,也情有可原。”裴一雪話里是三分不屑七分漫不經心,“你說是嗎?蔣神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