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寒意裹挾著戒備,悄然爬上他的脊椎。
“咳咳……”就在這時,男人身后黑洞洞的屋里,傳來一陣壓抑的、蒼老的咳嗽聲。
一個佝僂的身影拄著磨亮的木拐杖,步履蹣跚地挪了出來。“玉書,怎么回事啊?”
經過老婦斷斷續續的解釋,裴一雪才明白,這祖孫是前年流落至此的外鄉人。
見這廢墟里,唯獨王家祖宅的框架還算完整,似乎久無人煙,便在此勉強棲身。
得知裴一雪二人竟是宅子的主人,祖孫倆眼中閃過一絲局促和歉意,將他們迎進了屋。
跨過腐朽的門檻,一股濃烈的、混合著陳年灰塵、霉菌和木頭腐爛的氣息猛地撲面而來,嗆得裴一雪掩口急咳。
光線驟然暗淡,他瞇著眼適應了好一會兒。
屋內比外面更破敗。
木門虛掛著,縫隙寬得能塞進孩童的胳膊。窗戶被霉斑點點的厚木板釘死,只留下幾縷可憐的光線從縫隙和屋頂的破洞擠入,在白日里也昏暗窒悶。
空氣沉悶黏稠,shi土和腐朽物的陰冷霉味緊緊貼在皮膚上。
裴一雪環視著這空蕩、冰冷、散發著死氣的空間。難怪……這祖宅沒人要。
無論是書中的原主,還是來自現代的他,都未曾經歷過如此觸目驚心的赤貧。
他幾乎能預見,今夜將是一個怎樣的漫漫長夜。
夜幕降臨,祖宅沉入無邊的黑暗。
風聲率先登場,化作無形鬼魅的尖嘯,從墻縫、門隙、破洞中鉆入,打著旋嗚咽。
每一次風起,搖搖欲墜的門窗便發出“嘎吱——嘎吱——”的shenyin,如同瀕死之人的骨骼摩擦。
緊接著,“窸窸窣窣……吱吱……嚓嚓嚓……”黑暗的角落里,閘門洞開。成群的老鼠肆無忌憚地在梁木間奔跑跳躍,在雜物堆里瘋狂穿梭啃噬。
幾只大膽的,就在燭光邊緣探頭探腦,綠豆大小的眼睛閃爍著幽綠的光,毫無懼意。
裴一雪裹緊薄被,蜷縮在吱呀作響的木板上,全身緊繃。
每一次鼠爪刮擦都刺入耳膜,每一次風撞門板都讓他心跳驟停。他死死盯著黑暗深處,不敢閉眼,生怕一旦睡著,那些嚙齒生物就會爬上來將他啃噬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