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番表現(xiàn),裴一雪不用想便知謝玉書是在擔心他亂說話。
他暗自好笑,
緩緩道出:“非也。”
當裴一雪道完他與謝玉書不堪被血緣上的親人欺辱,與親人決裂,繼而成為彼此的“家人”時,滿座皆寂。
邊上的看客不斷打量裴一雪,瞧他病弱可欺的模樣,
只覺他定是受了無數(shù)委屈,才會這般半死不活。
有的人心生憐憫,眼中泛起淚花,有的人對于家中長輩偏心這事兒,曾感同身受,緊握著拳頭,義憤填膺。
忽然一婦人拍腿怒道:“唉,真是造孽呀!也不知那些個偏心眼的長輩咋想的,手心手背都是肉,都流著同樣的血,偏生要區(qū)別對待,甚至虐待。”她的聲音洪亮而憤怒,仿佛要將心中的不滿全部發(fā)泄出來。
“誰知道呢!我家以前也是,家里那兩個老貨總偏心我男人他哥,什么好事都緊著他哥,要出力的事卻一件不落下我家那位。”另一中年婦人同樣氣憤,的臉漲得通紅,xiong脯劇烈地起伏著。
“好在之后徹底鬧掰分家,我們家也越過越好,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不用看他們的臉色。
到現(xiàn)在,我們定居燕城,那兩人和他們的寶貝大兒子還在原來那個村子里蹲著了。”說道此,婦人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和解脫。
裴一雪掃過周圍一張張情緒激動的臉,掩在袖擺下的手指反復摩挲著,發(fā)出細微聲響。
“往事本不必再提。只是沒想到原不過替阿書添置幾件換季的衣物,卻引出這樣的誤會。”
他望向邢文翰:“邢掌柜,事情沒弄清楚之前,還是不要妄下斷論,何況此事還涉及他人聲譽,更應慎重。惡語傷人,徐神醫(yī)行醫(yī)救人半生有余,遲暮之年若是知曉外界如此辱沒他,心里必不會好受。”
這段時間,黎明藥堂和徐一的大名傳遍了整個燕城,隨著許多慕名而來的患者得到有效治療,徐一成功收獲了大批路人粉。
原先邢文翰編排徐一與謝玉書時,就有人明顯有些不滿,但礙于不知事情原委沒開口。
這會兒有了裴一雪先一步討伐,他們紛紛將不滿的目光,對準了邢文翰。
其中有人知曉邢文翰和徐一曾經(jīng)有過過節(jié),即刻質(zhì)問:“誰不知邢掌柜你與徐神醫(yī)有舊怨?但你無憑無據(jù),就去污蔑一個遲暮老人,毀他聲譽,實屬不該!我相信,徐神醫(yī)定不會做出此等有傷風化之事。”
話音未落,又有人接過話茬,鄙夷道:“是呀,誰不知你與徐神醫(yī)有過節(jié),往日回春堂一錢重的川貝要二兩銀。如今黎明藥堂把價壓回本錢,你們便坐不住了,想借此詆毀黎明藥堂,好坐收漁人之利!”
“好歹毒的心!往日沒有黎明藥堂,燕城的各大藥堂藥價虛高,百姓苦不堪言,如今好不容易有家藥堂價錢公道,你們便想著法使壞,為了賺黑心錢簡直不顧百姓死活。”又有人大聲附和道,那聲音震得周圍的空氣都微微顫抖。
眾人的話令邢文翰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。他試圖辯解,聲音卻顯得有些無力渺小:“我也是聽錦繡坊小廝說起,方才隨口提了一嘴,并無此意……”
“邢掌柜先前的語氣可不像沒‘此意’的樣子。”又有人站了出來,言辭犀利,“什么對謝公子的身體‘了如指掌’,什么‘記憶’,什么‘手感’,那是說的繪聲繪色呢!
邢掌柜你身為回春堂的首席大夫,更應該知道名聲對于一個醫(yī)者的重要性。你這樣不負責任的言論,若是當真廣為流傳下去,徐神醫(yī)日后還如何行醫(yī)救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