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一雪托著下巴,一連串設計好的、只需點頭或搖頭的問題拋了出去:
“你每天都進山?”
“山上冷嗎?”
“挖藥很久了?”……
十幾個問題下來,謝玉書沒有絲毫的不耐煩,每一次都給予最直接的反應。
裴一雪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,幾乎要溢出眼底,頭頂的陰郁似乎被這奇特的互動驅散了些許。
直到謝玉書深邃的黑眸里透露出些許困惑,裴一雪才驚覺自己的“失態”,尷尬地輕咳一聲,迅速收斂笑意,回歸正題。
“你賣這些草藥,得有固定的銷路吧?”
謝玉書拿著竹條的手頓了頓,抬眼看了看裴一雪,又看了看地上的草藥,最終,輕輕點了點頭。
裴一雪臉上的笑容重新浮現,他拿起一株金線蓮:“這個……他收你多少錢一斤?”目光緊緊鎖住對方。
謝玉書垂下眼瞼,竹條在泥土上輕輕劃出五枚銅錢。
“五文錢??”裴一雪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,這黑心商簡直爛心肝!普通金線蓮至少二兩銀子,也就是兩千文,更何況這是極品野生的!
謝玉書點頭。裴一雪瞬間明白了村民為何寧愿餓肚子也不去采藥——人為財死,但沒人會為區區幾文錢賭命。
巨大的荒謬感和不平之氣,再次引發他劇烈的咳嗽,咳得他眼前發黑。
好不容易平復,他喘著粗氣,斬釘截鐵:“他騙你,不賣他了。”
他游說謝玉書合作。得益于謝玉書畫得一手好簡筆畫,溝通還算順利。
但單靠兩人,效率太低。他的目光,投向了來時村口那群面黃肌瘦的村民。
通往村子的田野小路,荒草叢生,雜草高過裴一雪。
他拖著病體,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,肺部像破舊的風箱嘶鳴。
冷汗浸透里衣,他仔細辨認著雜草叢中那些身懷“絕技”的植物:“狼克星”附子草、劇毒相思子、鎮痛麻醉的曼陀羅……
正午陽光灼烤大地,裴一雪終于帶著幾捆辛苦搜集的草藥回到王家祖宅。
謝玉書不在。在李氏和謝母協助下,裴一雪強撐著忙碌了整個下午。
搗藥、熬煮、過濾……空氣中彌漫著濃烈怪異的藥味。
他以曼陀羅為主,附子草、相思子為輔,加入幾味解毒草藥調和平衡,最終得到一小包深褐色的細膩粉末。
他相信,哪怕是五六百斤的猛虎,吸入些許,也能兩息倒地。
夜幕降臨,鼠群的吱吱聲、奔跑聲如噩夢重演。裴一雪將一小撮藥粉撒在了老鼠必經之路。
不過片刻,喧囂驟停,死寂降臨。
第二天清晨,堂屋里“豐收”了。李氏驚愕地指著地上橫七豎八、陷入昏迷的碩鼠:“天爺!這……這么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