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茉端起茶來喝,打量屋子里的擺設,對于這樣的院落,不管是家具還是裝飾都顯得格外的簡單,仿佛無論主人在不在都會方便保持原狀。楊茉想著略側臉,看向低頭侍奉的下人,悄悄地在向她這邊望來,看到她的目光又自然地將視線挪去一旁,然后規矩地向她行禮。
這里的人和物,看似簡單卻又十分不尋常。
思量間,翠竹流蘇簾子被撩開,楊茉轉頭看去。
高大的身影停在門口,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的滿面胡須尚在她印象里,再見到柳成陵的真容。就覺得他的臉頰尤其是細膩,如同初春雨后的陽光,又像遠空最淡的那團顏色純粹的云朵。五官十分的分明,修長的眉毛飛揚,下面是一雙透徹的眼睛,鼻梁直挺,讓他看起來較尋常男子更加英武。淡色的嘴唇輕抿著,軟軟的月白色綢絲長袍穿在身上,領襟貼在下頜上,頗有些恃才傲物。
這樣的人任誰看過一眼都會記住,那一團胡須擋住的豈是真容,更多的是身上的氣質。這樣特別的舉止自成威勢,就算他長得再細膩俊美,也讓人不敢直視。
柳成陵坐下來。楊茉才開口問過去,“濟先生說,公子家中長輩也患過此癥?”
柳成陵道:“家父如此。”
“可還有旁人?祖父母有沒有過類似癥狀?”
柳成陵搖頭,“祖父母高齡過世,并無惡疾。”
這樣算來只有父子二人患病。若是高度遺傳的病癥,一般都會累及幾代。在看柳成陵的神態沒有任何異常,若是顱內病變,至少會表現出精神、肢體上面的失常。
楊茉站起身低聲吩咐旁邊的下人打水凈手。
洗干凈手,楊茉繞去柳成陵背后。
屋子里的人目光都隨著楊茉移動,只有柳成陵穩穩地坐在那里,仿佛患病的人并不是他。這樣的安穩、從容,異于常人。
楊茉不禁想到在醫院見過的一個病患,患腦腫瘤十余年,平日里沒有其他癥狀,只是對身邊的親人很冷漠,這樣的舉動讓身邊的妻子忍受不了,要和他離婚,誰知離婚手續還沒有辦完,病人就病發住進醫院,經過檢查才知道腦子里長了腫瘤,他表現出來的冷漠,全是因為腫瘤的作用。
腦腫瘤本來就是一個很復雜的病,它可以引起一系列讓人難以解釋的癥狀。柳成陵的穩重、自持、冷漠不知算不算其中一種。
楊茉忽然發現自己這種解釋,委實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。
楊茉又上前一步,裙上環佩的流蘇被風一吹散在柳成陵的長袍上。
兩個人一個坐在椅子上,一個站在一旁,楊大小姐柔軟的腰身、淺粉色的宮裙,如同窗邊細嫩的花朵,旁邊的柳家下人見了,忙低下頭,楊大小姐看起來嬌弱,沒想到人卻這樣膽大,敢和男人如此接近,尤其還是公子。
公子平日不讓人近身伺候,卻放肆楊大小姐胡來。
……
柳成陵的長發用金鑲玉的小冠束著,正好露出頸項,楊茉伸出手握在柳成陵脖頸上。
屋子里不知是誰差點倒吸一口涼氣,好不容易才忍住。
下人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,連濟子篆都有短暫的失神,他自認就算濟家沒有子嗣傳宗,他也不能將滿身醫術傳給女兒,在他心中女子再如何也不能和男人相提并論。
濟子篆略微失神,忙抬起頭仔細去看楊大小姐。
腦腫瘤有相應的幾個壓痛點,楊茉也要仔細觸診才能找到,并不能假手他人,“可有疼痛?”
“沒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