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傻子也想得到,他們出城必是奉了魏赫的命令。”凌歲寒見她猶在嘴硬,直接點破,“何況,你若不是在查魏家的事,至于天天與魏赫交往嗎?難不成你還是真的喜歡魏赫,你眼光有那么差嗎?”
最后一句話對于謝麗徽來說無異于一種侮辱,她可接受不了:“我眼睛又沒瞎!”說完扁扁嘴,趴在石桌上思索有頃,又抬起頭望向顏如舜:“但你不肯出城跟蹤他們,我想不到還能讓你從哪里查起。”
“沒關(guān)系。”顏如舜始終帶著明朗的笑容,清越的語氣,“你可以慢慢想,等你有了思路,隨時叫我。”
謝麗徽道:“那你要我?guī)湍闶裁疵Γ俊?/p>
顏如舜道:“我有一個朋友患病,需要用到一味極珍貴的藥材‘半龍骨’。據(jù)說此藥被魏恭恩收藏,我想請郡主幫忙問一問魏赫,此藥究竟被魏恭恩放在哪里,是他的書房或臥房又或是別的什么地方。”
謝麗徽道:“就這么簡單?”
顏如舜道:“對于郡主而言,的確不是很難。”
謝麗徽道:“可是這么簡單的事兒,我根本不用出力,問魏赫兩句話就行了,卻要你今后冒危險,是不是不太公平啊?”
聞此言,別的人還未有什么反應(yīng),凌歲寒首先睜大眼睛,像發(fā)現(xiàn)什么古怪似的注視起她。
“你干嘛?”
“有些奇怪,今天的你不太像以前的你。”
“以前?以前我們也只是陳家莊見過一次的吧,根本沒有說過話。”
“那天在潤王府挾持你的人是我,你應(yīng)該早就知道。”凌歲寒毫無顧忌地說出這個事實,“你要我繳械投降,教你武功,用的是命令口吻,好像誰都該聽你的話,誰都該按照你的想法行事,可不會像現(xiàn)在一樣和我們有商有量,還會講公平兩個字。”
“雖然你這么說,我很生氣,不過你也不是說得沒有道理。”謝麗徽支著腦袋想了一會兒,“以前我好像是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了……可我現(xiàn)在要做一件大事,不能再像從前那個樣子……”
自從那日她與唐依蘿比武過招,兩招輸在唐依蘿劍下,她才發(fā)現(xiàn)她從前生活的環(huán)境有多荒唐,有那么多人哄著她奉承著她,給她構(gòu)建了一個虛假的江湖。
——自己若不再清醒,又怎么承擔(dān)起自己的責(zé)任呢?
“人都是會成長的嘛。”在一旁聽她們對話許久的唐依蘿,見凌歲寒驚訝莫名的模樣,忍不住輕聲一笑,隨即在凌歲寒耳邊道,“其實我感覺這段時間這位小郡主改變了很多,只不過你們沒和她在一起,所以不清楚。”
謝麗徽見狀佯裝不滿:“你悄悄說我什么壞話?”
唐依蘿又笑起了兩個酒窩,自從近來因諸天教之事,同門傷亡,她已有許多日不曾這樣笑過:“是說你好話。”
凌歲寒一時怔住。
她與謝麗徽自小不和,但雙方第一次起爭執(zhí)還是在十二年前的元宵宮宴上。猶記得那天,謝妙因病不能赴宴,凌澄見自己面前的小桌上有幾塊舍迦最愛吃的梅子酥,乃是宮中一位名廚所制,宮外街市絕對買不到的風(fēng)味,她特地挑選出來,本是想著回去以后帶給舍迦。誰料小她兩歲的謝麗徽在一旁看見她的舉動,還當(dāng)是什么稀奇東西,從她的桌上拿了一塊,咬了一口,才發(fā)現(xiàn)是自己桌子上也有的食物,便不開心地丟到一旁。
那會兒凌澄正與別的女孩兒說話聊天,回過頭來的那一瞬剛巧瞧見謝麗徽的動作,頓生不滿,然而顧忌畢竟是在宮中,只要求謝麗徽道歉。謝麗徽的脾氣更大,直接把剩下的梅子酥也全丟在地上,使勁用腳踩了幾下,這可徹底把凌澄惹怒,與謝麗徽發(fā)生爭吵。
吵鬧聲引起長輩們的注意,得知緣故,他們卻都指責(zé)起凌澄,你比阿鸚大兩歲,做姐姐的怎么不知道讓著妹妹?
而御座上的天子哈哈大笑,給凌澄與謝麗徽一人賜了一盒梅子酥。
可怎么會是糕點的事兒?凌澄被迫謝恩,眉頭深深地打起結(jié)。明明是謝麗徽做了錯事,為什么她可以不道歉,為什么所有人反而向著她,批評自己小題大做,就因為她的年紀(jì)更小嗎?
年幼的凌澄對于“對錯”這兩個字已極為執(zhí)著。
后來在長安的兩年,凌澄又陸續(xù)因為別的幾件事與謝麗徽起過沖突,然則具體都是何事,如今的凌歲寒竟已記不太清。總之在她的印象,謝麗徽的性子刁蠻任性,從來以自我為中心,哪怕隔了十年亦是如此,永遠都是那么討厭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