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我們不動手,尚知仁也會制造凌歲寒逃獄的假象。”尹若游對尚知仁頗為了解,頗為憂慮道,“一旦她重新回到牢中,受的刑會更重。”
“那就先帶凌歲寒離開,別的事以后再說。”顏如舜當機立斷做下決定,又略一沉吟,“待會兒我先出手,但倘若我不能一招救走她,那些埋伏在四周的官兵必然立即圍攻于我,我纏著他們,你再繼續設法救人,一旦將凌歲寒救下,你們立刻離開,不必管我。”
斷后是最危險的事。
尹若游聞言蹙眉,欲要再與她商量。
顏如舜又趕在她開口前道:“她傷勢不輕,恐怕沒法再施展輕功,你帶著她跑不快的,必須有人掩護。而我輕功好,只要你們走遠了,我隨時隨地都能脫身。”
這話倒不是夸大。
因此尹若游不再猶豫,點了點頭。
馬車漸停,風吹帷幕,尚知仁與凌歲寒的面容都露了出來。但他們并未走出馬車,尚知仁吩咐親信前往凌歲寒所說的地方進行挖掘,他自己靠著車內的軟枕,右手握著一柄吹毛立斷的匕首把玩著,鋒刃時不時虛虛劃過凌歲寒的臉頰或頸部。
這是他的護身符。
那些身懷武藝的江湖人士神出鬼沒,能以一敵眾,盡管青柏嶺埋伏了不少自己的人馬,但尚知仁猶不放心,為以防萬一,他還需要凌歲寒作為人質,縱使待會兒現場亂起來,他也不會有生命危險。
然而他還是輕視了顏如舜的輕功,在車簾被揭開的那一瞬,她身如無形之風,已在剎那之間飛到馬車之旁。倘若一切順利,她能在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之前取走尚知仁項上的人頭,以及砍斷凌歲寒身上的枷鎖,可惜她雙足才踏上馬車,只聽“砰”的一聲,車前升起一塊鐵板,鐵板上數十個圓形凹陷紛紛射出寒光!
這馬車竟設有機關暗器!
顏如舜反應迅速,似疾電后退,再凌空飛起數丈,避過一半飛鏢,同時雙手一揚,袖中飛刀乍現,又打落另一半飛鏢。好不容易從生死關頭走了一遭,還未來得及歇口氣,耳聽得金鐵交鳴,殺聲震天,原來埋藏在草叢樹洞中的眾多官兵終于大喊著跑了出來,個個手持兵刃,向著顏如舜攻去。
單打獨斗,這些官兵誰也不會是顏如舜的對手。
偏偏他們人多。
里三層外三層將顏如舜團團圍住,哪怕她面對的不是一群人,而是一群豬一群牛羊,她能夠一刀殺一個,想要全部將他們殺死,也得很費一番工夫。
何況一來,他們武功再低微,畢竟不是半點功夫不會,倘若久戰不休,顏如舜的體力遲早會耗盡,必定陷入危險境地。
二來,顏如舜并不想sharen。
在她看來,這些官兵只不過是奉命行事,都是一些身不由己的小人物,并未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,她不想再多造罪孽。
她只得盡可能地將他們打倒在地,盡量使得他們失去戰斗力。
然而她既一個人不殺,那些官兵的膽子越發大起來,有恃無恐,只進不退。刀光劍影環繞她的周圍,她則需要耳聽四面,眼觀八方,哪怕她身法靈巧非凡,也逐漸感到有些吃力。
車簾早已落下,凌歲寒側耳傾聽車外的打斗聲,從一聲聲哀嚎聲中細數她已打倒幾人,心憂不止,低頭又看一眼自己頸邊的匕首,骨子里的決絕烈性讓她實在無法再繼續忍耐下去,不僅自己做一只待宰的羔羊,還害得朋友為自己陷入危險。正當她握緊拳頭,下定決心縱使拼了一條命也要與尚知仁同歸于盡之時,卻聽車外駿馬突然嘶鳴一聲,馬車迅速顛簸震蕩起來,她自己也好,尚知仁也罷,同時身體一歪,撞在車壁上。
馬車傾斜倒在了地上。
車內的人當然也在剎那間摔了出來。
尚知仁不會武功,又常年養尊處優,忽遭變故,疼得叫了一聲,根本來不及想不明白發生什么,右掌一松,手中匕首已然掉落;而凌歲寒雖有傷在身,論反應能力,不知比尚知仁快上多少倍,見拉著馬車的那匹棗紅駿馬同樣摔倒在地,馬腿上還纏著一條銀色的九節鞭,頓時明白一切,側身在草叢里一滾,轉眼間已滾到駿馬一旁,忍疼直起半個身子,九節鞭猶如銀龍飛舞,迅速松開馬腿,又纏繞在了她的腰上。
登時間,凌歲寒好似一只紙鳶飛上了天空。
而那銀色的九節長鞭便是牽著紙鳶的長線。
尹若游站在不遠處一株樹上,面色緊繃,潛運內功,使出全部力氣握住鞭把,將凌歲寒拉到自己身邊,先問了一句:“你怎么樣?”不待對方回答又立刻道:“我們先走。”扶住凌歲寒的身體,又縱起一掠,往一條草木茂密的小路行去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