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霜凍（第1頁）

蘿卜苗冒出頭的第三天，清溪村下了第一場霜。

沈青禾天不亮就醒了，草棚里冷得像冰窖。她裹緊單薄的衣衫，探頭往外看——月光下，整個亂石坡鋪著一層銀白色的霜花。

糟了！她赤腳跑到菜地邊，只見嫩綠的蘿卜苗上覆蓋著晶瑩的冰晶，已經(jīng)蔫頭耷腦。

沈青禾跪在田埂上，手指顫抖著觸碰那些幼苗。最嫩的幾株已經(jīng)發(fā)黑，稍大些的也萎靡不振。她急忙翻開《農(nóng)桑要術(shù)》，在防霜一節(jié)中找到了父親潦草的批注：煙熏可防霜凍，稻草覆蓋亦可。

太陽升起后，沈青禾清點(diǎn)了損失——三分之一的幼苗凍死了，剩下的也奄奄一息。她咬著嘴唇，把凍死的苗小心拔掉，然后去山坡上收集枯草。

傍晚，李嬸又來了，看到菜地的情形，嘆了口氣：早跟你說這地方存不住熱氣，夜里冷得很。

沈青禾正在地頭挖坑：李嬸，村里誰家有稻草？我想換一些。

這個時節(jié)稻草金貴著呢，李嬸搖頭，家家都要留著喂牲口。她頓了頓，不過你要是能幫我認(rèn)幾樣野菜，我家里還有些陳年稻草。

沈青禾眼睛一亮：我會認(rèn)三十多種野菜，哪些有毒哪些能吃，一看便知。

第二天，李嬸帶著沈青禾去了村后的山坡。沈青禾如數(shù)家珍地指出各種野菜：苦苣菜要焯水去苦味，灰灰菜嫩葉可讓湯，野莧菜根莖能充饑

這丫頭真神了，李嬸驚訝地說，連老山參的苗都認(rèn)得！

沈青禾靦腆地笑了：我爹教的。

傍晚，李嬸的兒子送來了兩捆稻草。沈青禾按照書中方法，把稻草切成短段，均勻地鋪在蘿卜苗周圍。夜間氣溫驟降時，她又在地頭點(diǎn)燃了幾個小火堆，上面覆蓋濕草，制造濃煙。

這個方法奏效了。接下來的幾個寒夜，蘿卜苗安然度過。沈青禾白天除草松土，晚上研究那半本農(nóng)書，漸漸摸清了亂石坡的脾氣——這里雖然石頭多，但排水好，日照充足，特別適合根莖類作物生長。

蘿卜苗一天天長高，沈青禾卻開始發(fā)愁另一件事——冬糧。她的野菜儲備快吃完了，而蘿卜至少還要一個月才能收獲。

這天清晨，沈青禾決定去村里碰碰運(yùn)氣。她小心地挖了幾株野山參——這是前幾天跟李嬸采藥時發(fā)現(xiàn)的，本想留著應(yīng)急。

清溪村不大，二十多戶人家沿溪而建。沈青禾剛走到村口，就聽見一陣爭吵聲。

顧書生，你這字畫再不交租，就別住這兒了！一個粗嗓門嚷嚷著。

趙三哥，再寬限幾日一個溫潤的男聲懇求道。

沈青禾循聲望去，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獵戶正揪著一個青衫書生的衣領(lǐng)。書生面容清瘦，雖然被揪著，背卻挺得筆直。

住手！沈青禾下意識喊道。

獵戶和書生通時轉(zhuǎn)過頭來。獵戶趙三郎瞇起眼睛：哪來的丫頭？少管閑事！

沈青禾深吸一口氣，走上前去：這位大哥，他欠你多少錢？

五十文！趙三郎哼道，說是抄書掙錢，抄了半個月也沒見影兒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