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：落地生根，開荒求生 第一章 亂石坡（第1頁）

沈青禾赤著腳站在溪水里，十月的山泉水已經(jīng)刺骨，她卻渾然不覺。她低頭看著水中倒影——那張臉上沾著泥灰，嘴唇干裂，只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。

姑娘，再往前就是清溪村了。帶路的老樵夫用木棍指了指前方，這年頭，逃荒的人多，村里怕是不好落腳。

沈青禾從懷中摸出最后半塊粗面餅子，遞了過去：多謝老伯帶路。

老樵夫接過餅子，嘆了口氣：村東頭有片亂石坡，是沒人要的荒地。你若實在無處可去他沒說完，搖搖頭走了。

沈青禾緊了緊肩上的包袱，那里除了兩件破衣裳，就只有父親臨終前塞給她的半本《農(nóng)桑要術(shù)》。書已經(jīng)殘破不堪，卻比金銀還珍貴——那是父親在縣衙當(dāng)差時偷偷抄錄的。

太陽西斜時，沈青禾終于看到了那片亂石坡。坡上遍布大小石塊，雜草叢生，幾棵歪脖子樹倔強(qiáng)地生長著。她蹲下身，抓起一把土搓了搓——土質(zhì)干燥，但夾雜著些許腐殖質(zhì)。

能活。她喃喃自語。

第二天一早，沈青禾就站在了里正家的院子里。里正趙德才四十出頭，一雙眼睛精明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姑娘。

那片亂石坡？趙德才嗤笑一聲，種不出東西的，前年李二狗試著開過，白費(fèi)力氣。

沈青禾從包袱里取出一個小布包，小心翼翼地打開：我用這個換。

布包里是一對銀耳墜，母親留給她的最后一件首飾。趙德才的妻子王氏眼睛一亮，伸手就要拿，被丈夫瞪了一眼。

你一個姑娘家，能種地？趙德才懷疑地問。

沈青禾挺直腰背：我爹是縣里的農(nóng)技吏，我從小跟著下地。

最終，沈青禾用耳墜換來了亂石坡三年的墾荒權(quán)。趙德才寫契書時，她注意到文書上寫的是五年，但遞給她按手印時卻變成了三年。她抿了抿嘴，沒說話。

當(dāng)天傍晚，沈青禾在亂石坡最高處搭了個草棚子。她用樹枝和茅草搭了個簡易屋頂，四周圍上撿來的破席子。夜里山風(fēng)呼嘯，她蜷縮在草堆里，聽著遠(yuǎn)處野狗的吠叫，緊緊攥著那半本《農(nóng)桑要術(shù)》。

天蒙蒙亮，沈青禾就起來了。她找到一塊相對平坦的地方，開始清理石塊。大塊的搬不動，她就用小石頭一點點撬。太陽升到頭頂時，她的手掌已經(jīng)磨出了血泡，但只清理出不到半丈見方的地方。

中午，她嚼了幾根路上挖的野菜充饑，然后繼續(xù)干活。傍晚時分，她終于清理出一塊約一丈見方的地。沈青禾跪在地上，用木棍翻松土壤，突然，棍尖碰到了什么硬物。

她扒開土層，發(fā)現(xiàn)是一塊青灰色的石頭。正要扔掉時，她突然停住了——石頭背面沾著一層黑褐色的泥土，捏在手里油潤潤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