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電子表里的商機（第2頁）

80年代初，政策雖然松了點，但“投機倒把”的帽子還沒摘干凈。村里人誰要是敢倒騰買賣，背后都得被戳脊梁骨。

李建國早料到他們會怕，趕緊說：“不是倒騰，就買幾塊試試水。通學說他表哥在縣城偷偷賣，不張揚。就算賣不出去，留著自已用，也虧不了。”

他說得懇切，眼睛亮閃閃的，帶著股讓人信服的勁兒。王秀蘭看了看丈夫，又看了看兒子，咬了咬牙：“家里就剩二十塊了，是給你攢的高考路費……”

“夠了！”李建國趕緊接話，“二十塊能買四塊，賣完能賺四十，加上家里現有的，差不多夠還債了。”

李鐵根猛吸了口煙，煙袋鍋里的火星亮了亮：“你真要去？”

“嗯！”李建國點頭，“明天我就去縣城，保證不出岔子。”

李鐵根盯著他看了半晌，忽然把煙鍋子往炕桌上一磕：“行！爹信你一回。但記住，咱窮死也不能干犯法的事，苗頭不對就趕緊回來。”

“知道了爸！”李建國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。

第二天一早，李建國揣著娘用手帕包好的二十塊錢，騎著家里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二八大杠自行車，往縣城趕。

三十多里的路，坑坑洼洼的，他騎得記頭大汗。路過公社時，看見墻上貼著大紅標語：“堅決打擊投機倒把，維護市場秩序”，紅漆刺眼。李建國心里咯噔一下，腳下卻沒停——他知道，這是時代的陣痛，要想出頭，就得敢闖。

縣城比村里熱鬧多了。自行車鈴聲、小販的吆喝聲、喇叭里的革命歌曲混在一起，吵得人耳朵疼。汽車站門口更是人擠人，背著包袱的、扛著麻袋的，南來北往的人操著各地方言，透著股生機勃勃的亂勁。

李建國沒心思看熱鬧，眼睛在人群里掃來掃去。果然，在東側的老槐樹下，他看見了那個身影——三十多歲，黑瘦，穿件花襯衫，褲腳卷到膝蓋，背著個鼓鼓囊囊的軍綠色挎包，正和一個戴草帽的漢子低聲說著什么。

是他！前世在縣城打工時見過的那個南方販子，姓黃，專倒騰時髦貨。

李建國深吸一口氣，走了過去：“老板，電子表有嗎？”

黃老板警惕地瞥了他一眼，操著一口難懂的方言：“要多少？”

“先看看貨。”

黃老板左右瞅了瞅，從挎包里掏出個紙盒子，打開，里面躺著十幾塊電子表，黑色表帶，銀色表盤，按一下，紅色的數字“咔”地亮了，在太陽底下閃得人眼暈。

“五塊錢一塊，要五塊以上，四塊五。”黃老板的手指在表上敲了敲。

“四塊，我要五塊。”李建國壓價，他記得這人拿貨價更低，利潤大得很。

黃老板皺了皺眉，吐了口唾沫：“四塊五，少一分不賣。”

“行。”李建國沒再磨嘰，數了二十三塊錢遞過去——他留了兩塊，打算給爹娘買兩盒最便宜的雪花膏，娘的手總裂口子。

黃老板麻利地用報紙把表包好，塞給他：“每周三上午在這兒，要得多再來找我。”

揣著沉甸甸的紙包，李建國心里踏實了些。他沒敢在縣城多待，騎著車往回趕。路過鎮上的集市時，看見人來人往的，心里一動——今天正好是集日，不如試試水？

他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，把自行車支好，從包里摸出一塊電子表，放在車筐里。表鏈在太陽底下閃著光，很快就有人湊了過來。

“這啥玩意兒？”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的年輕人蹲下來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