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公寓時,夕陽正漫過客廳的落地窗,把地板染成蜂蜜色。葚念彎腰換鞋時,桑淮突然從身后輕輕環住她,下巴擱在她肩窩:“明天跟我回趟老宅吧?”
她的動作頓了頓。老宅是他們當年的婚房,也是三年前那場噩夢的終點。那里的紅木家具、旋轉樓梯,甚至廊下那盞水晶燈,都浸著她不敢觸碰的回憶。
“我……”
“就去看看。”桑淮的聲音很輕,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,“母親留下的那架鋼琴,你不是一直想修嗎?”
葚念的指尖微微發顫。那架白色三角鋼琴是她的嫁妝,當年她總在月光下彈琴,桑淮就坐在旁邊聽,說她的琴聲里有整個春天。后來混亂中被推倒,琴鍵碎了大半,像她那時的心。
“好。”她聽見自已輕聲說。
老宅的門推開時,揚起的灰塵在光柱里跳舞。客廳里的擺設和三年前幾乎一樣,只是蒙了層薄灰。桑淮熟門熟路地找到防塵布掀開,鋼琴的白色琴身已有些泛黃,琴蓋邊緣還留著一道深痕。
“我找了修復師來看過,”他站在她身后,聲音里帶著期許,“說只要換套琴弦和琴鍵,還能彈。”
葚念伸出手,指尖落在冰涼的琴蓋上。記憶突然翻涌——那天她被拖拽著經過鋼琴,施暴者的皮鞋狠狠踹在琴身上,發出刺耳的悶響。而桑淮當時被按在地上,嘴角淌著血,卻還在嘶吼著她的名字。
“念念?”
她猛地回神,對上桑淮擔憂的目光,慌忙扯出個笑容:“挺好的,修吧。”
桑淮松了口氣,從工具箱里拿出軟布,笨拙地擦拭琴身。葚念看著他的側臉,突然發現他耳后有塊淡粉色的疤,像片小小的月牙。
“這里是怎么弄的?”她伸手碰了碰。
桑淮的動作頓了頓,聲音有些含糊:“當年在看守所,被人推撞到鐵架上。”
葚念的指尖僵住了。她想起離婚協議書寄出去那天,律師說桑淮在里面受了不少委屈,卻始終不肯松口認罪。原來那些她不知道的日子里,他替她扛了這么多。
“疼嗎?”她的聲音又開始發澀。
“早不疼了。”桑淮轉過身,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已心口,“這里疼過,現在也不疼了。”
他的掌心溫熱,隔著薄薄的襯衫,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,沉穩而有力。就像很多年前在小鎮的夜晚,他也是這樣握著她的手,說“念念,有我在”。
這時,桑淮的手機突然響了。他看了眼來電顯示,眉頭微微蹙起:“我去接個電話。”
他走到陽臺接電話的身影,讓葚念想起早上在墓園看到的那只蝴蝶。灰撲撲的翅膀,卻總往有光的地方飛。她低頭看向自已的手腕,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在夕陽下泛著淺白。原來這些年,他們都帶著各自的傷,在黑暗里摸索著尋找彼此。
桑淮回來時,臉色有些凝重:“林董的案子有新進展,警方說他藏了份錄音,可能涉及當年更多的人。”
葚念的心提了起來:“會很麻煩嗎?”
“沒事。”他揉了揉她的頭發,笑容溫和,“都過去了。”
可她看得出他眼底的疲憊。這些天他既要處理公司的事,又要應付警方的調查,還要時時刻刻盯著她的情緒,鐵人也會累。
“今晚住這里吧。”她突然說,“客房的床鋪應該還干凈。”
桑淮愣住了,眼里閃過一絲驚喜,隨即又怕她反悔似的,忙不迭點頭:“好。”
晚餐是在老宅的廚房讓的,食材是桑葚早上送來的新鮮蔬菜。葚念系著圍裙切番茄時,桑淮就靠在門框上看,像在公寓里那樣。只是這次,他突然走上前,從身后輕輕環住她,下巴擱在她發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