益州與南越以山相隔,邊界都是模糊的。
姜煦拿下益州,自然要與鄰居立規矩。
姜煦回憶那時候的局勢,道:“南越與大梁是盟友,但據我查到的消息,胥柒與蕭磐的關系并非牢不可破,當時胥柒給我下了杜鵑引,想必也是屈于蕭磐的威逼利誘。我離開南越有一段時間后,才漸漸察覺身體有恙,胥柒也曾給我去信,陳明身不由己,并許諾待將來鎮北軍功成之日,他必親自朝賀,獻上良藥,以贖己過。”
傅蓉微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上一世蕭磐拿捏了胥柒的把柄,迫使他下手害你?”
姜煦點頭說是。
傅蓉微撫著眉心,道:“上一世并沒有南越皇子進京為質的事情發生,我們一同攪合把時局全打亂了,你卻沒能避得過此毒,甚至還提早了這么多年。”
每一次,當傅蓉微發現他們彼此都盡力了,卻仍繞不開某些注定要發生的事,她心里就會生出一抹煩躁,像是在虛空中亂舞的藤條,逐漸力竭后,又委地成為甩不掉的恐慌。
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,該死的人還是會死。
那他們的結局呢?
哪怕走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,最終等他們撥開眼前迷霧,見證終點的時刻。
會不會又落到原點?
傅蓉微散去了眼里的光,一雙眼仁又黑又沉,像是沒有星辰的暗夜,她道:“你天天敬佛,在心里種菩提,神佛有沒有告訴過你,因果業障到底該如何化解?”
姜煦原本歪靠著小幾,低著頭,聞言抬眼看過去,傅蓉微側影單薄,映在燈下,呼吸都放輕了許多。
他見不得傅蓉微這陡然間一副要枯死枝頭的樣子。
姜煦推開了礙事的小幾,搭上了傅蓉微冰涼的雙手。
傅蓉微側臉,不肯讓他看自己的眼睛,卻將纖細雪白的脖頸露在他眼前。
姜煦聞到了她衣裳里深藏的熏香,是一種清雅的果香。
手比他的頭腦更有主意,在他反應過來之前,已經按住她的后頸,摩挲著清晰的骨骼輪廓。
姜煦說道:“我拜神敬佛是感念他們將你還回了人間……說實話,我不知道你死后到底去了哪里,是天上還是地獄,是安穩轉世還是孤魂游蕩,可我私以為無論是哪種結局,都及不上人間的溫度和顏色。你那樣的性子,若不是在宮墻里困了一生,應該是長在天地間更肆意絢爛的樣子。微微,沒有人能長生不老,我們都有死去的一天,如果結局當真不可逆轉,也無需害怕,因為這一次有我陪你。”
敬神拜佛的人確實更通透。
擺脫恐懼的唯一辦法就是接受它。
對于傅蓉微來說,所有浮于言語的安慰都是徒勞。
憂怖恐懼與人心相伴而生,不可拔除,只能共處。
她已經領略過更廣袤的風景了。
姜煦在她的袖子里摸到了那枚她從不離身的印章,用手描著印章上的刻字,貼著傅蓉微的側頸,吐息道:“棲桐君……你困守宮城,將字畫都鎖在了猗蘭宮。他們都說你取的這個字,鳳棲梧桐,明目張膽都是野心。可我翻看你留下的那些字畫時,找到了一幅你作于十三歲時的草稿,畫上提的字是揀盡寒枝不肯棲。我知道,你志不在那高高的枝頭。”
傅蓉微輕輕動了一下,回頭蹭了一下他的臉,道:“你知道?”
姜煦說:“我知道。”
“有些人情只能用一次,
有些把柄在手里握久了會成為催命符。”姜煦說:“胥柒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,蕭磐這張牌用的太早了,胥柒現在是忍到極點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