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子行說起他今天的來意:“您聽說了嗎,
淑太妃的死訊傳到了馠都,蕭磐在朝上議了兩日,淑太妃畢竟是前朝帝妃,他打算把淑太妃遷回馠都,葬進先帝的妃陵,算著時間,蕭磐的來使此時應該快到了。”
佛落頂的山路已截斷,從馠都到華京,只能繞道楚州或者幽州,多花上幾天幾夜的路程,沿著關外的商道進城。
傅蓉微道:“黃鼠狼來拜年了。”
封子行:“我也覺得他沒安好心,王妃您怎么看?”
傅蓉微沉吟了一會兒,道:“淑太妃自盡的那夜,跟我說過,她想回馠都了。”
封子行順著她的意思,思量道:“既然是淑太妃自己的遺愿,同意遷回去倒也無妨……”
傅蓉微卻說:“不。”
封子行一頓。
傅蓉微道:“假如她臨死前不算計我那一道,我興許會依了她的心愿。但現在我不敢信她了,即便她已經是個死人,尸體也不一定全然無害,萬一他們合謀商量用尸體做文章呢?陳靖還在牢里審著呢,在他吐干凈實話之前,警惕蕭磐,當心著了他的道。”
封子行完全沒想到這一層。
傅蓉微為人的縝密多疑則完全顯露。
封子行在覺得驚心的同時,更有一絲難言的敬佩,封子行在馠都見過許多陰詭的謀臣,可論起心計,傅蓉微絕對能力壓群雄。
傅蓉微沒注意封子行的神色,皺眉道:“陳靖審了這么長時間,怎么還沒有進展?”
說起陳靖,這段日子屬實鬧心。
秦禹遞上來幾分口供,傅蓉微看一眼,便知是滿紙胡說八道。
陳靖不承認與淑太妃合謀暗害皇上,他甚至把所有事全推到了淑太妃一人頭上。
陳靖的供詞上說淑太妃因私記恨傅蓉微,所以專程求到了他門上,請他幫忙弄到了些沾了疫的衣物,要與傅蓉微清算新仇舊怨。
他也就仗著死人不會開口。
刑部耗了半個多月,竟就審出了這么點東西。
陳靖咬死了事情都是淑太妃主謀,秦禹頭腦雖算聰明,但行事透著幾分迂腐,竟真讓陳靖帶偏了方向,去查那些染疫衣物的來源,為此還抄了華京城的三家醫館。
傅蓉微得知后立刻叫停了他的胡鬧,已經愁了有兩日了。
封子行道:“刑部尚書秦禹原在翰林院供職,專門伺候筆墨的,牢獄里的衙役多是新手,陳靖再怎么說也是官場上的老油條,怎么可能被他們嚇到,我們華京委實缺少刑訊的高手。”他想了想,建議道:“王妃,攻心為上,您去走一趟或許會有成效。”
除了封子行,沒人敢出這樣的主意。
地牢那是個什么地方,陰暗血腥,蛇蟲遍布。傅蓉微大病初愈,萬一沖撞了,怎么跟攝政王交代。
所以其他人得勸。
可傅蓉微定下了主意,便容不得人勸。
滴滴答答,不知什么東西落在地上,可能是水,也可能是血。
地牢有一條狹長逼仄的通路,兩側石壁上嵌著壁燈,五步一盞,因著傅蓉微要來,衙役們不再省燈油,把所有燈都點了起來,可還是沒能驅散牢里的陰暗,火光下,一重重的影子圍繞在人身邊,張牙舞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