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做飯,不洗衣,不打掃。
這個家里所有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條的角落,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序。
沒洗的衣服堆成了山,散發(fā)著酸味。
地板上蒙了一層灰,走一步一個腳印。
碗槽里的油膩碗筷疊得像座小山。
陳建國每天下班回來,面對的不再是熱騰騰的飯菜和干凈整潔的家。
而是一片狼藉和兒子的哭鬧。
他的忍耐,在第七天晚上達到了極限。
那天,他下班回來,發(fā)現(xiàn)家里的煤球用完了。
屋子里冷得像冰窖。
“林淑英!”他終于對我吼了出來,連名帶姓,“你一天到晚在家,連煤球沒了都不知道嗎?”
我正坐在床上給小寶講故事,聞言抬起頭。
“我忘了。”
我平靜地吐出這三個字,這是他從前最喜歡對我說的話。
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,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。
他想發(fā)作,可看著我平靜無波的眼睛,卻一個字都罵不出來。
最后,他只能自己認命,拿起煤筐,罵罵咧咧地出了門。
就在他滿手煤灰,狼狽地生著爐子時,鄰居家的電話響了。
是找他的。
“喂?是,我是建國。”
他的聲音瞬間變得熱情又可靠。
“劉嫂子啊,怎么了?水管又漏了?哎呀你一個女人家?guī)е⒆硬蝗菀住!?/p>
“你別急,我馬上過去給你看看,你等著我啊。”
掛了電話,他把手在圍裙上胡亂擦了兩下,拿起掛在墻上的外套就要出門。
他自己的家還冷著,爐子才剛剛點著火。
他路過臥室,看到我,特意停下腳步解釋了一句。
“廠里的劉嫂子家水管壞了,她一個寡婦不容易,我去幫個忙。”
他的臉上,又恢復(fù)了那種助人為樂的,高尚的光彩。
仿佛去幫鄰居修水管,是什么了不得的英雄壯舉。
我看著他,什么都沒說,只是嘴角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。
他被我這個笑容看得心里發(fā)毛,重重地“哼”了一聲,摔門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