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中,上一世的記憶,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。
那年冬天,廠里發了一批處理布料,價格很便宜。
我盤算著給一家三口都做一身新棉衣,天不亮就去排隊。
寒風里站了三個小時,我終于搶到了三丈棉布。
我抱著布,像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,高高興興地回了家。
陳建國看到布,卻皺起了眉。
他拿起來看了看,重重地嘆了口氣。
“淑英,你怎么又買錯了。”
“這種布料不好,縮水,做出來不好看。”
我的心,一下子就涼了。
他從我手里拿過布料,“算了,你歇著吧,我去換。”
他拿著布出了門。
等他再回來時,天都黑了。
他帶回來了更貴也更好的燈芯絨。
婆婆看見了,立刻夸他,“還是我兒子能干,里里外外都得靠你操心。”
“你媳婦就是笨手笨腳,連塊布都買不好。”
陳建國沒有反駁,只是又嘆了口氣,說:“她也不容易,算了。”
那天,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我排了三個小時的隊,換來的,只是他一句“你不行”,和他母親一句“笨手笨腳”。
我所有的付出,都被輕易抹去。
只剩下我的“錯誤”,被無限放大。
還有一次,小寶半夜發高燒,燒得說胡話。
我嚇壞了,背起孩子就要去市里的大醫院。
陳建國攔住了我。
“去什么大醫院,又遠又貴,小孩子發燒不是很正常嗎?”
他摸了摸我的頭,語氣溫柔得像在安撫一個不懂事的孩子。
“你就是太緊張了,聽我的,去街道診所就行。”
“別自己嚇自己。”
我信了他。
結果,診所的醫生當成普通感冒治,孩子的病情越來越重。
最后還是連夜送去了市醫院,醫生說再晚來半天,孩子就危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