慶典的氣氛被推至高潮。
然而,屬于金丹境的較量,才是今日的重頭戲,是各大門派真正角力的舞臺。
棲霞山一方,率先登場的,正是當年在棲水鎮(zhèn)主持靈根測試、將江浸月判為“凡骨俗胎”的高師伯!他須發(fā)皆白,面容古拙,一身金丹大圓滿的雄渾氣息毫無保留地釋放開來,如同淵渟岳峙,靈力波動厚重沉凝,隱隱有山巒虛影在身后浮現(xiàn),引得下方棲霞弟子一片激動歡呼。
“高師祖威武!”“定要揚我棲霞威名!”他的對手,卻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。
來自血煞門的陣營中,緩緩走出一人。
此人身材不高,甚至有些佝僂,穿著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袍,臉上覆蓋著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慘白色骨質(zhì)面具,只露出兩只眼睛,那眼神渾濁黯淡,如同蒙塵的死魚眼珠,身上散發(fā)出的靈力波動,赫然只是金丹中期!“血煞門,骨梟,請高道友指教。
”聲音嘶啞干澀,如同砂紙摩擦朽木,不帶絲毫情緒。
他手中握著的,也并非什么神兵利器,而是一根慘白如玉、形狀扭曲、仿佛某種巨大生物指骨磨制成的短杖。
“哼!區(qū)區(qū)金丹中期,也敢上臺?血煞門是無人了嗎?”高師伯眼中閃過一絲被輕視的慍怒,語氣傲然。
他自恃修為高出對方整整一個小境界,又有棲霞山正統(tǒng)功法為根基,勝券在握。
骨梟并未答話,只是微微抬起了手中那根慘白骨杖。
“狂妄!”高師伯怒喝一聲,不再多言。
他雙手掐訣,身后山巒虛影驟然凝實,磅礴的土黃色靈力奔涌而出,瞬間在他身前凝聚成一座高達十丈、如同真實山岳般的巨大拳印!拳印之上,符文流轉(zhuǎn),散發(fā)著鎮(zhèn)壓一切的恐怖威壓!“鎮(zhèn)岳!”巨大的山岳拳印帶著沉悶如雷的呼嘯,撕裂空氣,朝著那渺小的骨梟碾壓而去!聲勢之浩大,遠超方才沈青瓷的任何一場比試!所有人都毫不懷疑,這一拳足以將整個蓮臺連同那金丹中期的對手一同碾為齏粉!面對這泰山壓頂般的恐怖一擊,骨梟那渾濁的眼中依舊毫無波瀾。
他握著骨杖的手輕輕一抖。
嗡!骨杖頂端,那顆鑲嵌著的、鴿子蛋大小的暗紅色寶石驟然亮起!一股難以言喻的、極度陰冷、污穢、帶著濃烈死亡和不祥氣息的血色光芒瞬間爆發(fā)!那光芒并非擴散,而是瞬間凝聚成一道細如牛毛、幾乎難以察覺的暗紅血線!血線無聲無息地射出,速度卻快到了極致,仿佛無視了空間的距離!它沒有正面迎擊那龐大的山岳拳印,而是如同一條擁有生命的劇毒血蛇,在接觸到拳印外圍磅礴土靈之力的瞬間,詭異地一扭!那看似堅不可摧、厚重無比的土靈之力,在這道詭異血線面前,竟如同遇到了克星,被輕易地“滑”開、“蝕”穿!血線如同跗骨之蛆,沿著山岳拳印靈力的縫隙,以不可思議的刁鉆角度,無視了那浩大的聲勢和磅礴的能量,瞬間穿透了拳印的防御核心,直指后方操控拳印的高師伯本體!高師伯臉上的傲然瞬間凝固,化作難以置信的驚駭!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,只覺一股陰寒刺骨、帶著強烈污穢侵蝕之力的氣息,已經(jīng)穿透了他護體靈光,狠狠扎在了他右肩胛骨的位置!“呃啊——!!!”一聲凄厲痛苦到變形的慘嚎驟然撕裂了慶典的喧囂!高師伯周身凝聚的雄渾氣勢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轟然潰散!那道細小的血線如同活物般鉆入他的血肉,瞬間擴散!他整條右臂連同半邊肩膀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黑、腫脹、腐爛!一股濃烈的、令人作嘔的腥臭腐敗氣味彌漫開來!他引以為傲的“鎮(zhèn)岳”拳印失去了靈力支撐,在半空中轟然崩解,化作漫天土黃色的光點消散。
敗了!金丹大圓滿的高師伯,竟被血煞門一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金丹中期修士,一招重創(chuàng),敗得如此迅速,如此詭異,如此……屈辱!整個問道坪廣場,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方才為沈青瓷歡呼的棲霞弟子,臉上的笑容僵住,眼中充滿了茫然和難以置信。
其他門派的人群中,則爆發(fā)出壓抑的驚呼和竊竊私語,無數(shù)道目光瞬間聚焦在觀禮臺最高處——棲霞山掌門玉宸子的身上。
玉宸子臉上那撫須微笑的從容,徹底消失不見。
他端坐的身姿依舊挺拔,但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,此刻卻銳利如鷹隼,死死盯住蓮臺上那佝僂的灰袍身影骨梟,以及他手中那根散發(fā)著不祥氣息的慘白骨杖。
一股無形的、壓抑到極點的怒火與冰冷的危機感,如同實質(zhì)的寒流,以他為中心悄然彌漫開來。
啪嗒。
一聲輕微的脆響。
玉宸子手中那只由萬年暖玉精雕細琢而成、盛滿琥珀色靈酒的酒杯,光滑的杯壁上,毫無征兆地蔓延開數(shù)道細密如蛛網(wǎng)般的裂痕。
清澈的酒液,順著那些細小的紋路,無聲地滲了出來,染濕了他云紋道袍的袖口。
那酒液的顏色,在透過水鏡折射的光線下,竟隱隱透出一絲不詳?shù)陌导t,如同凝固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