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少年嘶啞地回答,聲音平靜無波。
“江浸月……”骨七玩味地重復著這個名字,慘白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光滑的骨笛,“很好。
看來那條蠢豬管事倒也沒全說錯。
你確實……有點邪門。
”他兜帽下的目光如同毒蛇,上下打量著江浸月,仿佛在評估一件奇特的貨物:“想活命?想出去?可以。
但血煞門,從不做虧本的買賣。
告訴我,你的價值在哪里?憑什么……值得我們為你冒風險,去惹棲霞山的刑罰殿?”談判的刀鋒,在這一刻,才真正亮了出來。
江浸月深陷的眼窩中幽火跳躍,沒有立刻回答。
他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被鎖鏈禁錮的身體,后背緊貼滾燙的巖壁,發出一陣壓抑的嗆咳。
咳聲在死寂的石窟中回蕩,帶著令人心悸的虛弱。
他抬起那只沾著噬骨蟲殘骸的手,用破袖口狠狠擦了擦嘴角咳出的血沫,動作粗魯而緩慢。
“價值?”他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,目光掃過角落那兩個幾乎嚇暈過去的雜役,“就像他們一樣,被送進來……試探我的死活?還是像外面那條肥豬,只配給你們當條傳話的狗?”骨七薄唇微抿,沒有反駁,只是兜帽下的陰影更深了。
“棲霞山……把我當邪魔,釘在這里等死。
”江浸月的聲音很低,卻字字清晰,如同冰冷的石塊砸在地上,“你們血煞門……把我當什么?一件有點邪門的……玩意兒?想撿回去……看看能不能用?”他猛地抬起頭,深陷眼窩中的幽火驟然爆亮,直刺骨七:“想讓我當刀?可以!”骨七摩挲骨笛的手指微微一頓。
“但刀……也得有磨刀石!”江浸月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瘋狂和渴求,鎖鏈因他的激動而嘩啦作響,“給我功法!能讓我在這鬼地方活下去、變強、爬出去的煉體功法!不是那些糊弄人的破爛!我要能真正淬煉這身骨血的!能讓我……撕開這身枷鎖的東西!”他死死盯著骨七,布滿血污的臉上,那玉石般的冰冷執拗混合著絕境中的孤注一擲,形成一種極具沖擊力的壓迫感:“給我功法!我這條命……就是你們的刀!夠膽……就來拿!”石窟內陷入了短暫的死寂。
地火的咆哮仿佛也低伏下去。
骨七兜帽下的陰影紋絲不動,只有慘白骨笛頂端那點綠芒,幽幽閃爍,如同鬼眼。
他在衡量,在判斷。
眼前這少年,虛弱得像隨時會斷氣,被鎖鏈釘在絕地,可那眼神里的瘋狂和玉石般的堅硬,卻讓他嗅到了一絲同類的危險氣息。
這不像是在求饒,更像是在……索要一場交易!“功法?”骨七的聲音再次響起,帶著一絲玩味的沙啞,“口氣不小。
血煞門的功法,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練的。
練了……可就沒有回頭路了。
”他話語中的威脅意味濃得化不開。
“回頭路?”江浸月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、帶著血沫的笑容,深陷的眼窩里是刻骨的嘲諷,“我腳下……還有路嗎?”他艱難地抬起那只捏碎噬骨蟲的手,指向肩胛處猙獰的蝕骨釘,指向脖頸上深勒的封魔鏈,最后指向下方翻滾的暗紅熔巖:“要么……爛在這里,被這釘子磨成灰,被這鏈子抽干血,或者……掉下去燒得渣都不剩!要么……”他喘息著,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力量,“抓住你們扔過來的……刀柄!管它前面是血海還是深淵!”他猛地攥緊拳頭,沾著黑漿和血污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一字一頓,如同在靈魂深處烙下誓言:“我只要……一個爬出去的機會!一個……站在某些人面前的機會!功法!給我功法!我江浸月這條命……就是血煞門插在棲霞山心口的一把刀!”擲地有聲!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玉石俱焚的決絕。
骨七沉默了。
兜帽下的陰影似乎微微晃動了一下。
慘白的指尖在骨笛光滑的表面上輕輕敲擊著,發出細微的“噠、噠”聲,在死寂的石窟中格外清晰。
時間仿佛凝固。
只有地火熔巖在下方不知疲倦地翻滾。
角落里,一個雜役終于承受不住這無形的巨大壓力,喉嚨里發出一聲瀕死般的嗚咽,身體一軟,徹底昏死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