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水”她突然開口,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,打破了展廳里令人室息的寂靜。
安娜醫生立刻起身去拿水,裴望之則悄悄榔到展架旁,將散落的瓷片攏到一起,避免再有人受傷。
秦靡看著柏莎指尖的血珠,從包里翻出消毒濕巾和創可貼,蹲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,輕聲說:“先處理下傷口吧,瓷片上有細菌。”
柏莎沒有抬頭,卻緩緩伸出了手。那只手布滿細小的劃痕,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,秦靡剛要碰到她的指尖,柏莎突然瑟縮了一下,像是被燙到般收回手,又重新蜷縮起來。
就在這時,校醫室的醫生提著藥箱匆匆趕來,身后還跟著兩名保安。
醫生剛要靠近,柏莎突然抬起頭,眼神里又恢復了之前的戾氣,抓起一塊碎瓷片就要往地上砸。
“別激動!”醫生趕緊停下腳步,放緩聲音說,“我不是來抓你的,只是來幫你處理傷口,你看你的手都流血了,再這樣下去會感染的。”
柏莎盯著醫生手里的藥箱,眼神漸漸變得迷茫,手里的瓷片慢慢松開,掉在地上。
醫生趁機上前,蹲在她身邊,從藥箱里拿出生理鹽水和棉簽,“我先幫你清理下傷口,不會疼的。”
柏莎沒有反抗,任由醫生擺弄她的手。
秦靡看著這一幕,心里五味雜陳,她想起剛才柏莎喊著“我的心血就不是心血嗎”,突然明白這個女孩并非單純的蠻橫,更多的是長久壓抑后的爆發。
凱特教授走到安娜醫生身邊,低聲說:“柏莎的作品我看過,技法確實不錯,但太急于求成,少了點靈氣,這次沒入選也是評審團一致的決定。”
安娜醫生嘆了口氣,“她就是太鉆牛角尖了,總覺得別人的成功都是靠關系,卻看不到別人背后的努力。”
凱特教授走到秦靡身邊,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不好意思啊,今天讓你看笑話了。”
秦靡搖了搖頭,“沒關系的教授,她在家庭里是不是過得挺壓抑的。”
凱特教授沉默片刻,低聲道:
“她母親是我的老同學,對柏莎要求極為嚴苛,每次作品都要親自過問每個細節,入選作品必須符合她的審美標準。”
她望向柏莎的方向,聲音里帶著憐憫,“卻從來沒有關心過她想要什么,沒有關心過她的身體。”
凱特教授又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,“別想了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,柏莎的問題不是我們能解決的,只能靠她自己想通。”
秦靡點了點頭,目光又落回柏莎身上。
此時醫生已經幫柏莎處理好了傷口,正在和她輕聲交談,柏莎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,不再像之前那樣歇斯底里,只是偶爾會小聲啜泣。
柏莎的嘴唇動了動,眼里的戾氣慢慢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落。
她低頭看著自己纏滿紗布的手,聲音輕得像嘆息:“我媽說,要是這次再選不上,就不讓我繼續學陶藝了”
這話讓展廳里的人都靜了靜。凱特教授走上前,語氣緩和了許多:“你母親那邊我會去溝通,藝術從來不是用來完成別人期待的工具。”
“下周開始,你可以來我的工作室旁聽,先找到自己真正想表達的東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