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尚且還是個孩子,這般疼進心口的痛可真是沒受過,祝卿安唯一殘留那點清明,皆用來支撐自己別滑進水里溺斃過去。
至于師尊?
她實在沒心思再在乎被人看了身子,甚至還求過這個女人撈她出來。
可越爾只是很悠閑地笑靠在浴桶旁,指尖點點她臉,輕飄飄開口,“這點苦都吃不得,日后根骨不現可怎么辦,徒兒怎能如此輕言放棄?”
一句話堵死了祝卿安想逃的心,竟也硬生生撐到了現在。
但實在有些撐不住了。
祝卿安眼尾洇出淚意,方才疼得揪緊師尊衣角的手也漸漸松下,似乎是痛麻木了,轉而變為深沉的疲憊。
她愈發疲軟,最后兩眼一閉。
沉進浴桶里。
一只手橫在她后頸處,免得人掉入水中,越爾收了笑,面色平靜將小人兒拎出來,指尖掐訣消了水氣,才給人套上衣裳。
“第一次就撐了一炷香的時間,身子骨倒也不錯。”她低聲自語一句,打算把人送回隔壁屋里。
但她抱起祝卿安那瞬,這孩子卻跟被魘住了一般,捏住她衣袖,死也不肯松手,身子微顫不知呢喃些什么。
越爾蹙眉細聽,才發覺她小小聲喊的是——
阿娘。
心口掩蓋的鈍痛忽就又涌上來了。
越爾垂眸半晌,終是沒把人送走,輕柔抱她后走,撩開了床帳。
剛過冬不久,初春將至,即便是極南之地,夜里也還是會生涼,墨發女人脫了外袍,把雪白一只小人擁在懷里,如此躺靠在床榻之上互相傳去點暖意。
慢慢也沉寂睡下了。
第二日晨,曦光漫入紗賬,落了幾寸搭在祝卿安的眼梢。
有些燙,有些亮。
祝卿安緩緩醒神,迷蒙睜眼。
入目是一張放大的美人臉,閉目沉靜,有三分柔弱,更剩六分妖冶。
剩下一分憐憐媚意落在她眼尾那顆小小的紅痣上。
被發絲輕攏,若隱若現,勾得人想去撩開一睹風采。
祝卿安沒有一睹風采的心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