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正面的一里多的空間,卻是迅速地列出了一層軍陣,張猛的中軍衛(wèi)隊,兩千名披甲槊手,以最快的速度列出了四排的隊列,同樣是兩里多寬的正面,寬度比北府軍的槊手看起來要寬了一倍,雖然無論是槊的長度還是護甲的防御都不及對方,但無論如何,這也是形成了一條長槍陣線,把剛才幾近崩潰的正面,稍稍穩(wěn)住了一些,而沉寂良久的天師道軍中,也重新響起了助威的戰(zhàn)鼓和吟唱聲。
張猛咬著牙,大聲道:“沒什么好擔(dān)心的,他們也就兩千多人,我們?nèi)匀皇侨硕鄤荼姡檬稚锨埃o我頂住,后方重新列…………”
他的話音未落,突然,只見對面的軍陣之中,那一排鐵甲的方塊間隙,大盾閃動,奔出了三十多個身強力壯的軍士,二人一組,腰上都頂著一部足有五尺寬的重型大弩,弩臂足有一條壯漢的手臂這么粗,三尺多長的弩槍,搭在六股牛筋絞成的弩弦之上,這十余部巨弩,直指二十步外,正在向前逼近的天師道槊陣。
張猛一句“握草”脫口而出,而他身邊的幾個副將更是面色慘白,驚呼道:“天哪,是奔牛弩!”
這正是晉軍中的大殺器,八石奔牛弩,一般是放在戰(zhàn)車之上發(fā)射,或者是要四人以上推著小輪車才能前進,但北府軍的壯士,力大無比,兩個巨漢一組,靠著那水缸般粗的蠻腰,就可以撐起一部巨弩,后方的射手早已經(jīng)搭弩上臂,對著對面密集的軍陣,根本不用瞄準,直接就是松開弩弦。
近二十根短矛,飚射而出,直接打進了對面的軍陣之中,每一根弩矢都至少打穿了四個以上的天師道槊手,鎖甲和皮甲,在這種殺器面前,如同紙糊,被穿透的軍士,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(fā)出,四人一串,五人一根,就這樣地倒飛出去一丈有余,還把后面跟著前進的劍士和弓箭手們,砸倒一大片,密集的軍陣之中,頓時就給打出了十幾條空隙,仿佛是這個槊陣主動收攏,隊與隊之間留出間隙一般,只不過。這些個空隙中,已經(jīng)是血沃泥土,肝腦涂地!
原來喊著統(tǒng)一的號子,步步進逼的天師道槊陣,出現(xiàn)了一陣小小的騷動,有人還在前進,可有些人因為恐懼和驚慌而暫時地收住了腳步,前后方的軍士,因為步伐不一,撞到了一起,原本齊頭并進的一整條前線,也變得參差不齊起來。
八石奔牛弩的弩手,以最快的速度絞弩上弦,他們雙手在迅速地搖著弩盤之上的絞柄,靠著齒輪之力,用弩勾把那六股獸筋結(jié)成的勁弦,再次拉開,隨著弩弦的張開,弩臂自然而然地轉(zhuǎn)了一個圈,下一條弩臂重新搭了上來,一條早就搭在弩臂陷槽之中的巨弩槍,早已經(jīng)就位,閃閃的寒光,直對對面的軍陣。
這一下,天師道的槊陣之中,爆發(fā)出了一陣驚呼與哀號,剛才見識過這八石奔牛弩威力的槊手們,也顧不得什么刀槍不入,心誠則靈的鬼話了,他們本就多是歷次戰(zhàn)斗中被俘虜和收編的晉軍官兵,沒那么虔誠,知道八石奔牛弩的驚人威力,但根本沒有想到還能這樣使用,有些人拼命地想要前沖,趁著發(fā)射之前刺殺那些弩兵和力士,更多的人則是扔掉了手中的長槊,爭先恐后地想要逃跑,想前進的人和想逃跑的人撞在了一起,場面一片混亂。
動作最快的槊手們跑出最多五步,對面的弩機就是又一陣響動,勁飚的弩矢擊破長空,進而擊穿護甲和人體,那種槊尖在人體內(nèi)部旋轉(zhuǎn)著絞動與穿刺時的可怕聲音,貫穿著整個戰(zhàn)場,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,兩百多名正要上前的天師道長槊手,頓時就給打成了一條條的人串,余勢未盡,帶著成串的尸體,又擊中了后面正處于混亂之中的人群,再次打倒一片。
兩輪弩槍飚射之后,前排的力士們?nèi)拥袅搜系谋寂e螅秃蠓降腻笫忠黄穑槌霰澈蟮慕鼞?zhàn)兵器,或是大錘,或是重劍大刀,而剛才還緩步挺進的一線槊兵們,齊齊地發(fā)一聲吼,一按槊柄的機簧,一丈五尺多的超長步槊,頓時就縮到不到五尺的長槍,幾乎整齊劃一的動作,原本處于防御線性排列的大陣,頓時就化作無數(shù)個三角形的楔形小陣,以飛快的速度,殺進了已經(jīng)一片混亂的天師道槊兵隊伍之中。
雙層重甲的槊手,沖鋒在前,而在他們的身后,則是跑的更快的輕兵銳士,潮水般的軍士,從左營之中涌出,弓箭手們不再放箭,而是換上了短刀和戰(zhàn)斧,當先一人,正是一身銀甲,舉著大戟的何無忌,橫戟立馬,在十余名親衛(wèi)騎兵的護衛(wèi)下,大吼道:“張猛,拿命來!”直接對著驚慌失措,正極力約束著部下潰逃的張猛,就殺了過來!
見死不救狠人徐
天師道,中軍。
徐道覆看著左營的方向,那從營中源源不斷地涌出,足有五千余名軍士,而且后續(xù)還在繼續(xù)增加的晉軍,嘴角邊勾起了一絲微笑:“原來如此。”
孫芳兒咬了咬牙:“三哥,張猛肯定是頂不住了,你看,那晉將何無忌都快要殺到他中軍旗下了,只怕他連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,請你下令,我現(xiàn)在去救援他!”
徐道覆的眼中冷芒一閃:“不必,我現(xiàn)在是明白了,左營一側(cè)靠海,是天然的掩護,不用擔(dān)心我軍從側(cè)翼或者是繞到后方攻擊,所以劉裕把重兵都集中在左營那里,要的就是迅速地擊潰張猛,然后威脅我軍中央側(cè)翼,逼我們撤退。”
盧蘭香的雙眼一亮:“可這樣一來,他又有多少兵力在正面,在右營呢?”
徐道覆滿意地點了點頭,看著左營那里,正如猛虎一樣沖殺的北府軍,冷笑道:“沒錯,就是這樣,我們現(xiàn)在如果全力援救張猛,沒準會讓這些北府軍縮回去,張猛所部已經(jīng)基本上失去了戰(zhàn)斗力,這一仗是不用指望了,救他的意思不大,反正本來也多是晉軍降兵,全軍覆沒了也無所謂,再說,我也不喜歡這個賣主求榮的小人!”
孫芳兒搖了搖頭:“這話要是讓大哥聽了去,三哥你怕是要倒霉了,張猛他畢竟是大哥親自布置在謝琰身邊多年的潛伏者,并不是你說的…………”
徐道覆沉聲道:“沒什么區(qū)別,無論是張猛,還是他的手下,都是背叛過的人,背叛過一次,就會有下一次,絕不可信!能借晉軍之手清理掉這些叛徒,不是壞事。既然小妹這樣說,那我給你三千人馬,你去守住側(cè)翼,掩護張猛所部撤回,不過記住,只許守住我軍的側(cè)翼,跟張猛左軍相隔的一里,一步也不許進。”
孫芳兒訝道:“這樣等于沒救張猛啊,那還有何用?”
徐道覆冷冷地說道:“我是要你去加強左側(cè)的防守,張猛的潰兵,包括他本人,如果逃到你這里,就按以前的撤退和潰兵收容戰(zhàn)法,把他們安置于后方,如果晉軍追殺潰兵來沖擊我們的側(cè)翼,那就不留情面,無論是晉軍還是左翼的潰兵,殺無赦,不容一人近我大陣五十步內(nèi)!”
孫芳兒咬了咬牙:“也包括張猛?他可是大哥的人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