庾悅恨聲道:“白虎大人,我收拾不了他,那你呢?你的手下這么多高手,總可以收拾了他吧。”
劉毅搖了搖頭:“我不覺得有現在就跟他直接撕破臉沖突的必要,我們現在對他只是懷疑,還沒有真實的證據,而且,他身后的情況,我們也不清楚,如果他的背后還有高人,那我們現在動了他,也就斷了線索,得不償失。我認為,還是先繼續跟陶淵明接觸,摸清他的底細再說,起碼,他現在是要對付劉裕了,這對我們,并不是壞事。”
孟昶沉聲道:“白虎,不要為了一點眼前的利益壞了大事,陶淵明想對付的,恐怕不止是劉裕,而是想讓你和寄奴內斗,讓北府軍內部分裂,雖然他這樣做的動機是什么我不知道,但我看不出有半點對我們的好事。”
劉毅微微一笑:“我會控制和寄奴爭斗的規模,不至于引發京八兄弟的分裂,至于陶淵明,我還是要再觀察他一段時間,他這回想要離開劉裕,然后在民間敗壞劉裕的名聲,這點是在江陵就跟我打了招呼,現在的他也知道我的權力上升,凡事都不能再瞞著我們了,如果他肯跟我們合作,未必是壞事。”
孟昶咬了咬牙:“那他真實意圖是什么?你到現在問清楚了沒。他究竟想要什么,之前做了這么多事,圖的是什么,這是最要緊的,不弄明白這點,我們不能確定這個人是敵是友!”
劉毅正色道:“玄武大人,不要激動,這是我接下來要搞清楚的,凡事一步步來,不管陶淵明的動機如何,朝堂上扳倒王謐,回家治好劉婷云,這兩件事是我一定要做的,也是當務之急!”
孟昶嘆了口氣:“我最擔心的,就是劉裕,尤其是劉穆之會盯上陶淵明,如果他真的存心不良,又跟劉婷云有什么私下的交易,那就危險了。他們會順著劉婷云查到陶淵明,再查到我們,到了那時候,只怕要么徹底交權向劉裕屈服,要么只能公開翻臉火并了。無論哪種結果,都不是好事。”
劉毅咬了咬牙:“我不能因為怕這個,就主動斷送所有能助我對付寄奴的力量,現在我們在權力上不如寄奴,所以才需要反抗,才需要斗爭,不是自費武功的時候,真要是讓寄奴能跟我至少是平分權力時,再談這些吧,玄武大人,我也提醒你一句,不要私下去針對陶淵明或者是劉婷云做些什么,有情報我們一起商量著來就行。”
孟昶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之色,看向了徐羨之:“朱雀大人,你同意白虎的這個做法嗎?”
徐羨之不假思索地說道:“這點我跟白虎大人在江陵的時候就有共識了,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奪取朝中權力,避免給寄奴這樣一直壓制的局面。就算北伐之功以后歸了他,起碼我們也要再爭取一次自己可以獨立掌握的平叛之戰,如果劉敬宣順利地平定了西蜀,那給我們的,恐怕只有嶺南了。妖賊不是好打的,真要平定他們,還需要好好商議才是。”
說到這里,徐羨之看向了庾悅:“青龍大人,你最好還是再考慮一下那個任命你為武陵內史的提議吧,雖然那邊的條件是艱苦了一點,但向來富貴是要險中求的,以后若是真的要出兵嶺南,那這湘南之地,就相當于現在的江北,可是出兵的前線重鎮。這回我們花了這么大力氣想爭江北都沒爭到,你這送上門的湘南不要,是不是太欠考慮了?”
庾悅咬了咬牙:“別再說這個了,你們這是想要我的命嗎,我自幼不象你們從軍習武,身體沒你們這么好,這次西征,我也不是不想上前線,實在是走到了江州就染了病,上吐下泄,最后只能退回來,各位大人,我是快四旬的中年人了,不是二十歲的小伙子,一輩子養尊處優,你們要我這時候再去吃苦受罪,是不是過分了點?”
劉毅冷冷地說道:“去湘南又不是要行軍打仗,只是為官一任罷了,而且湘南之地也不少,你可以動員一些世家子弟過去,我會讓朝廷給出在江北移民的同樣條件,甚至更好。”
庾悅不屑地說道:“江北好歹氣候人情跟吳地接近,又是中原之地,可那湘南是什么鬼地方?春秋時在楚國都是蠻荒之地,現在也好不了多少,只有山里蠻夷和瘴氣,整個江南四郡,戶口不過幾萬戶,大量的土地都沒經過開發,去那里不是占地,是送命,連我都不肯去,別的世家誰愿意?除了留守荊州的丘八軍漢們,只怕沒人肯在湘南落戶。”
說到這里,他頓了頓:“再說了,現在在湘南,得面對只隔了個五嶺的妖賊,你為啥自己不去?真要是妖賊突襲,我就成了吳隱之
軍訓世子苦不堪
徐羨之的眉頭一皺:“希樂,此事慎重,劉懷肅可不是王謐,那是寄奴的表弟,而且這個堂弟的關系可不一般,當年寄奴小時候給父親拋棄,送到劉懷肅家,懷肅的母親,也是寄奴的姨母,可是斷了自己孩子的奶,喂養的寄奴,甚至因此讓自己的二兒子劉懷敬的奶水不足,跟那劉道憐一樣,幾近癡愚,此事京口人盡皆知。所以對于寄奴來說,懷肅如同親兄弟一樣,也是他的親戚中,除了劉道規外最得力的助手了,你這個時候要對他出手,怕是要跟寄奴起大沖突啊。”
劉毅咬了咬牙:“他的手太長了,江北要,湘南還要,還讓劉敬宣去打西蜀,哼,能建功立業的三個方向全讓自己人占了,只剩下個后秦的中原之地,還讓當時在他幕府的陶淵明出使奪了南陽十二郡。我要再不出手,只怕不用一年,這西征大功就沒人記得了,現在看來,他是早就布好了局,趁我西征結束,將士兵無戰心,想要回家之時,安插自己的人占了所有可以繼續建功立業的地方,合著我血戰一年打下的荊州,卻是給他摘了桃子!”
庾悅恨聲道:“就是,這也太欺負人了,假惺惺地給了我個武陵內史,但兵權不在我手,要是給我一萬兵馬,讓我駐守武陵,我倒可以考慮一下是不是要過去,白虎大人,你要是派你幾個得力的手下隨我共同去湘南,再趕走劉懷肅,我可以考慮你的提議。”
劉毅擺了擺手:“現在不用說這個了,玄武大人,你說劉懷肅要給派到湘南,消息確切嗎,還只是你的推測?”
孟昶冷冷地說道:“現在雖然劉懷肅還是給任命為江夏太守,并加了何無忌的輔國將軍之位,都督荊州的九郡軍事,看起來是鎮守江北,但是桓振一滅,桓氏的余黨不可能再掀起太大的風浪了,早晚會以防備嶺南妖賊為名,讓劉懷肅調任湘南。荊州的土地,可以分給北伐的有功將士,而那些原來的荊州豪族,則會鼓勵向湘南四郡移民,就象現在移吳地的世家豪族莊園去江北一樣。如此經營個一兩年,湘南的人丁充實,加上有巴陵大倉的糧食,就具備了南征嶺南的基本物質條件。”
說到這里,孟昶看向了沉吟不語的劉毅:“你這次回來得太急了,起碼,應該讓劉藩或者是劉粹留在湘南的,荊州的魏詠之,雖然算是中立,但他的身體很不好,我也不知道他現在還能在那里呆多久,也許,你要考慮斗完了寄奴之后,就派得力之人,最好是你的兩個兄弟,出鎮荊州和湘南了。”
徐羨之搖了搖頭:“恐怕沒這么容易,玄武大人,你只怕一直忽略了道規吧。如果這次阿壽真的可以順利地滅蜀,那益州刺史,自然是他劉敬宣的,可是劉道規不可能長久地留在西川之地,如果我是寄奴,會讓他帶兵回來,跟劉懷肅一起,消滅嶺南的盧,徐!”
劉毅的臉色一變:“怎么可能?劉道規所部已經連續在外面征戰一年有余了,早就軍心思歸,帶去打西蜀恐怕都有很多人不情愿,要是再打嶺南,誰人愿意?”
徐羨之嘆了口氣:“寄奴一直在建康這里練兵,甚至受到這次西征勝利后,一批從軍的世家子弟們得功封爵的刺激,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們,幾乎都想參軍了,從前天開始,寄奴就讓孟龍符,劉鐘這些年輕的軍校們,在京口大營集中訓練這幾百名新投軍的世家子弟,青龍大人,你對此應該很清楚吧。”
庾悅咬了咬牙:“有些孩子半天就逃回來了,甚至給曬暈了都不管,這些個粗漢,還真把我們的世家公子們當那些下賤的農夫一樣對待了?白虎大人,我正要跟你說這些事呢,比起朝中奪權,我覺得你更應該跟劉裕施壓,他這不是軍訓,這分明是羞辱我們世家高門,以報他當年被壓迫的仇!”
劉毅微微一笑:“我也聽說了一些,這些個練兵之法,跟我們當年進北府軍時沒什么區別,甚至,我們初投軍時是要站上四個時辰,還是夏日,現在才四月,天氣沒那么熱,猛龍和小鐘他們也只是讓這些新兵站上兩個時辰,已經算是非常照顧了,可就連這,也有一半多的人堅持不住,青龍大人啊,要是連這個都受不了,那怎么能跟隨大軍行進,安營扎寨呢?”
庾悅恨聲道:“你們投軍之前就是一方豪杰,身強力壯了,哪能跟你們比?這些孩子絕大多數連馬都不會騎,只能坐肩輿,自幼長于婦人之手,從小都給家里大人慣著,一點體力活都沒讓做,這一上來就要在大太陽下面站兩個時辰,這還不叫過分嗎?就算要訓練,也應該一點點來,先站個一刻鐘,再吃點瓜果,補充點水分,這才頂得住啊。”
說到這里,庾悅頓了頓:“我就不信,那個劉胖子,當年跟你們一起投軍的時候,能在太陽下面站四個時辰。”
徐羨之笑著搖了搖頭:“青龍大人啊,你怕是小看了這個死胖子,別看他是個文人,但當初進北府軍時,這種體能考核曬太陽這些,他可是堅持了下來的,畢竟,京口是個男人就要打架講武,胖子從小到大也多少練過些,體格比起世家子弟們,那是好上了太多,后面多年行軍打仗,甚至親臨戰場,都是能打打的。就是建義之戰攻打建康,他也上陣有所斬獲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