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淵明微微一笑:“庾內史,您這回沒有到武陵任上,不然的話,陶某一定引您去游一游那桃源風光。”
庾悅的臉微微一紅,文人說話都是軟刀子sharen,陶淵明這分明是嘲笑自己不敢到前線,甚至連自己本職這個武陵內史的任也不敢上任呢,他勾了勾嘴角,正待反駁,卻聽到陶淵明繼續說道:“這回陶某前來建康,是為了公干,攜帶了一樣重要的東西,前來上呈劉鎮軍和劉長史,天色已晚,無法去京口,不過聽說今天劉長史大宴,想著劉鎮軍應該也會在此,正好喜上加喜,帶來一物,傳示各位建康城中的大臣們。”
王愉咬了咬牙,他現在仍然是心神不寧,想要找一個發泄的對象,看著陶淵明,沉聲道:“陶潛,今天這里是私宴,不談公事,你如果有公務要上報,現在可以去尚書省,那里有值班的官吏們會接待你。”
劉穆之微微一笑:“王將軍,今天雖是私宴,卻也是為了我的兩位內弟慶功洗塵,在座的各位都是滿朝文武,要分清公事私事,也不是太容易的事,陶公從荊州遠道而來,想來必是有什么大喜事要向大家公布,何樂而不為呢?”
王愉不敢再多說,諾諾而坐下,劉穆之看向了陶淵明:“陶公,你的大喜之物,可以拿出來了。”
陶淵明點了點頭,拿出了身邊放著的一個錦盒,站到了大院的中央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一動不動地盯著,有些人還在悄悄地議論著:“這里放的能是什么呢,你們說?”
“想必,是荊州的戶籍地契吧,表明了荊州的臣服。”
“不會吧,全荊州的這些東西,只怕是裝不下,我看,也許是那桓玄篡逆的玉璽呢?”
“你這就不知道了吧,當時桓玄逃離建康時,狼狽地連玉璽都沒帶走呢,也是王謐大人保管得好,一直守著玉璽,沒有再落入賊子之手呢。”
“哼,他當然得保管得好了,當初奪了大晉玉璽給桓玄的就是他,這時候再次轉向,做官就得象他這樣啊。”
“好了好了,這話少說,誰不知道是劉鎮軍力保的王謐啊,要不然,他的結局恐怕比起那卞范之也好不到哪里去了。今天劉長史把王愉和殷仲文都諷成那樣了,卻對王謐提都不提,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嗎?”
“那你們說,這錦盒里到底是什么呢?”
在眾人的議論聲中,陶淵明面不改色,打開了手中的盒蓋,一股防腐劑的味道,頓時充斥了全場,而桓玄那顆死不瞑目,眼口皆張,保留著死前一瞬間的憤怒與恐懼表情的腦袋,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簾。
斯文掃地士子怒
碗盤打碎的聲音,桌榻傾倒的聲音,混合著一些女人的尖叫聲和男人的嘔吐聲,響徹了四周,而嘔吐物混合著酒的味道,中人欲嘔,讓更多的人也加入了嘔吐的行列,幾乎有三分之一的賓客,就這樣當眾吐得滿地滿身都是,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,那就是斯文掃地。
殷仲文也加入了嘔吐大軍,從沒有真正見過血,見過sharen的這些個文人墨客們,現在個個狼狽不堪,他一邊擦著嘴角邊的口涎,一邊指著陶淵明罵道:“陶潛,你,你什么意思,喜宴之上,你,你拿這等,這等東西來,想干嘛?!”
陶淵明淡然一笑:“看來建康城中的諸位,對舊主還是念及舊情啊,一看到他的首級,就這樣方寸大亂。陶某原以為,大家應該高興才是。”
殷仲文馬上意識到了什么,臉色大變,而安坐在原位之上,神色不改的庾悅,畢竟也是見識過不少殺戮血腥了,這會兒冷冷地說道:“陶潛,你說的來建康公干的要務,難道就是帶來這大逆賊人的首級嗎?”
陶淵明微微一笑:“這是我來此的第一個任務,至于第二個嘛,劉長史應該更清楚。”
劉穆之點了點頭:“第二個任務,就是向大家公告,三天之后,陛下和瑯玡王殿下就會回京,要諸位官員做好迎駕的準備。王妃娘娘,恭喜你,你終于要和你的夫君團聚了。”
褚靈媛身為一介女流,也曾經歷過兵荒馬亂,尸橫遍地的情況,在剛才上百名貴族男子都嘔吐不止的情況下,卻仍然是神色如常,甚至有一副大仇得報的爽悅表情,聽到這話,更是喜形于色,站起身,對著陶淵明行了個禮:“多謝陶先生,不僅傳示賊首,還傳來了這個喜訊,今天的晚宴,我終身難忘。”
陶淵明正色回了個禮:“王妃娘娘獨守宗廟,面對賊徒刀刃亦無懼色,膽氣勝過無數男兒,陶某佩服之至。我大晉有褚王妃和王皇后這樣的巾幗英雄,復興又豈是難事?”
褚靈媛微微一笑:“這回王皇后總攝后宮,不便出行,我來之前曾千萬叮嚀,讓我要代表她敬劉長史和江氏兄弟,感謝他們救回了我們,現在陛下和大王也得以平安,更是喜上加喜。只是,之前陛下不是說過,要坐鎮江陵,指揮平叛的嗎?怎么現在就要回京了呢?”
陶淵明微微一笑:“因為荊州的戰事,基本上大局已定,桓振無兵無糧,旦夕可破,而西蜀的叛亂和嶺南天師道的割據,也非一時間就能平息,朝廷自會召開朝議,討論剿撫之事,這更需要陛下回京,親自主持這些大計的商議。而且,自桓玄篡逆以來,陛下離京亦有些時日,外界對此也有些非議,只有圣上歸位,天下人心方可安定,整個國家,才能迅速地回到正常的軌道之上。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