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振的眉頭一挑:“不,現(xiàn)在我們還有余力,還不到非逃不可的時候。”
桓謙吃驚地睜大了眼睛:“你這話是什么意思?現(xiàn)在你的整個大營,已經(jīng)不到三百人,就靠這個,要跟京八賊拼命?就連江陵城中的王康產(chǎn),王騰之這兩個叛徒,手下也有兩千人馬啊。”
桓振冷笑道:“跟著我的兄弟,出生入死多年,怎么會僅僅因為得到陛下的駕崩消息,就一夜?jié)⑸⒛兀窟@些不過是我的計劃而已,賊人一時得逞,但江陵兵力不足,剛剛被擁上皇位的司馬德宗,司馬德文兄弟,一定會趁機招兵買馬,擴充自己的實力,只要是散兵游勇,他們是來不及做甄別,必是來者不拒,如此一來,我的部下就可以混進城中,雖然不過兩千余人,但已經(jīng)足夠了。”
卞范之的雙眼一亮:“你是要反攻江陵?甚至擊垮劉毅?”
桓振哈哈一笑:“不錯,要的就是這個效果。以我本來手下的三千銳士,打垮王康產(chǎn)的那些蝦兵蟹將,易如反掌,但作這樣的布置,就是為了一舉襲殺那些京八賊的首腦。他們現(xiàn)在一時奸謀得逞,必是趾高氣揚,得意忘形,會先行入城搶功,到時候,有我的兄弟在城中內(nèi)應(yīng),我再帶三百死士連夜突襲,必可將其一舉擒殺,到時候,咱們再改奉升兒為新帝,重新豎起大楚的旗號,然后趁勢突襲京八賊的大軍,沒了皇帝和幾個為首大將的京八賊軍,必然會土崩瓦解,如此,我們只有消滅了京八賊的這支討伐軍,才算保了荊州的平安,才談得上以后!”
卞范之猛地一拍手:“妙啊,如此絕妙的計策,我都不敢相信,是阿振你想出來的。”
桓振冷笑道:“怎么,卞侍中,你就這么看不起我嗎?”
卞范之的臉微微一紅:“豈敢豈敢,老實說,以前我一直以為你是沖鋒陷陣的虎將,卻沒有想到,智謀也如此過人,是我太低估你了,先帝,先帝也低估你了,若早早用你,何至于此啊。”
桓振擺了擺手:“好了,我們時間緊迫,要早作準備,各位一路辛苦,先去吃頓飽飯,好好休息,我三更的時候會帶領(lǐng)死士出發(fā),你們可以留在這里等我消息,如果兩天都沒有來光復(fù)江陵的消息,你們就趕快去投奔后秦吧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,將來每年清明之時,記得為先帝,也為我燒些紙錢即可。”
在場眾人全都感動地涕淚橫流,但他們?nèi)匀灰粋€個起身與桓振行禮告辭,卞范之最后一個離開,臨出帳時,他轉(zhuǎn)過頭,對桓振說道:“阿振,先帝的在天之靈,桓氏列祖列宗的英靈一定會保佑你成事的,不管他們?nèi)绾芜x擇,我此生是不會離開荊州的,若你不幸,我必隨你而去,絕不讓你孤身上路。”
桓振的眼中泛起了淚光,點了點頭,然后,看著卞范之的身影,消失在帳外,過了一會兒,他身后的氈毯微動,掀起,一身軍士裝束的陶淵明從坑中跳出,燭光映著他那張黝黑的面孔,桓振咬著牙,恨聲道:“陶公,你的計劃,真的可以成功嗎?”
陶淵明淡然道:“拿下江陵,易如反掌,只是劉毅這些賊首會不會去江陵,那就很難說了,不過,不管他們?nèi)ゲ蝗ィ氵@次必須一擊而中,如果時間拖久了,那人心真的就會散了,即使這時候混進江陵的部下,也難保不出意志動搖之徒。”
桓振點了點頭:“是的,就是這一錘子買賣了。只是如果不能襲殺劉毅等賊首,那接下來要跟京八賊的大軍作戰(zhàn),勝負難料啊。”
陶淵明微微一笑:“有司馬德宗在手上,必要的時候,可以作為要挾,讓司馬德宗下令京八賊撤軍,再不行,就作交易,以交還皇帝兄弟來換取京八賊退兵,現(xiàn)在你需要做的,是爭取時間,只要有時間,就可以重召舊部,司馬德宗為了顯示帝王權(quán)威,要雍州的魯宗之,廣州的吳隱之,以及劉毅,何無忌,劉道規(guī)等將都要去江陵參見他,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,可以把這些人一網(wǎng)打盡,然后拿下雍州和廣州,再加上你反攻江陵后來投奔的舊部,完全可以和劉毅一戰(zhàn)!”
桓振點了點頭:“那陶公的族人,可否助我一臂之力?”
陶淵明點了點頭:“這是必然的事,但他們只有在看到江陵屬于大楚的時候,才肯為你而戰(zhàn),還有苻宏,我的同伴正在說動他,只要你拿下江陵,他也會為你效命的。甚至魯宗之,也未必不會重新降伏于大楚。”
王弟獨白心中事
桓振二話不說,戴上頭盔,向著帳外就走去,他的聲音在帳內(nèi)回響:“我若復(fù)大楚成功,陶公,你就是
殺戮幼兒桓振狂
司馬德宗躺在床上,一動不動,如同僵尸,而司馬德文則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,可以看到,他的腿在篩糠一樣地發(fā)抖,極力地想要保持鎮(zhèn)定的神情和王室的威嚴,看著桓振,他沉聲道:“原來,原來是桓將軍,還不快點下馬拜見陛下?”
桓振雙眼圓睜,厲聲喝道:“陛下?什么陛下?我桓振只認大楚國的陛下,你身后床上的這個男人,已經(jīng)禪讓了皇位給了我叔父,此事天下人盡皆知,就是你們兄弟,前不久還一口一個陛下地稱呼我的叔父,司馬德文,你說誰是陛下?!”
司馬德文的心一橫,咬了咬牙,反而梗著脖子說道:“桓玄行篡逆之事,我皇兄一時受脅迫,不得已才讓位,但現(xiàn)在有忠義之士起兵復(fù)我大晉,天下響應(yīng),而你叔父也已經(jīng)授首,桓將軍,你睜開眼睛看看現(xiàn)在的形勢吧,楚國已亡,天命在大晉一方,就算你今天殺了我,甚至殺了皇兄,我司馬氏有千千萬萬的宗室可以繼任,是你殺不完的。”
桓振怒極反笑:“你們以為,北府軍的京八們真的能救你們嗎?這里可是荊州,是江陵,是我們桓家的天下,幾個叛徒吃里扒外,一時能害了先帝,但害不了千千萬萬的桓家子孫,而我,就是上天派來繼任桓楚大業(yè)的,不要以為只有你們姓司馬的人多,我們姓桓的,一點也不少。司馬德文,你們把先帝的太子,豫章王桓升藏哪里去了,現(xiàn)在乖乖地交出來,我還可以對你們以禮相待!”
他說話間,身后涌進了十余人,卞范之手中也提著帶血的長劍,與桓謙,何澹之并肩而入,而殿外的階下,則遍布手臂上纏著青色布帶的軍士,顯然,和當年北府軍起兵反桓時人人綁著絳色布帶一樣,這也是本次內(nèi)應(yīng)的桓振部下,為免自相殘殺而進行的身份識別手段。
卞范之沉聲道:“阿振,不得無禮,這兩位貴人,是我們不能動的。”
他說著,快步走到了桓振的身邊,低聲道:“豫章王已經(jīng)被害,首級與其他忠臣將士的都掛在南門那里,你從西門進沒看到,我們卻是看得真切,桓蔚正面收斂,辦理后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