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袍的白眉微微一皺,擺了擺手,明月如逢大赦,轉身就跳下了城頭,頓時就消失在了寂靜的夜空之中。
轉過身,看著身后那全身上下覆蓋在一襲斗蓬之中,戴著一張毫無生氣的人皮面具的斗蓬客,黑袍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:“你什么意思?”
斗蓬客微微一笑:“上次在建康時你我就說得清楚,淵明和明月是我的人,我會收回,他們現在是在為我做事。”
黑袍沉聲道:“可是我當時沒答應讓你殺了桓玄,滅了楚國!”
斗蓬客搖了搖頭:“你總是搞不清楚狀況,難道你沒有失手?不滅桓玄的前提是你能如你計劃那樣引得南燕大軍南征,奪取江北六郡,逼劉裕收縮回江南,召回西征軍。可是你的計劃失敗了,南燕并無一兵一卒越過大峴山,甚至劉裕三言兩語就退了慕容德的幾十萬大軍。我自然得根據情況的變化,來調整我們的目標,桓玄如果起不了牽制劉裕的作用,那就是一枚棄子,還留著做甚?!”
黑袍咬著牙:“桓玄沒有你說的這么無能,荊州是他的老巢,留著他,起碼能在這里拖住劉裕兩三年,我們仍然有機會安排下一次的南征。這回我處理掉了慕容備德,讓慕容超上位,我有充分的把握讓這小子兩年內就起兵南下,這時候如果有桓玄在荊州牽制,那我們的計劃,還是能成功,不過是拖延兩年而已!”
斗蓬客輕輕地嘆了口氣:“就算我不出手,你以為桓玄能繼續抵抗兩年?就算他逃回桓振那里,也不過是繼續西逃巴蜀,你以為他敢留在荊州繼續按你的設想抵抗?從一開始,你就選錯了人,桓玄是個為了活命可以放棄一切的人,根本就沒那個狠勁,這樣的廢物也配和劉裕為敵?你怕是要在他身上斷送我們的所有大業吧!”
黑袍的眼中光芒閃閃,久久,才嘆了口氣:“你說得有道理,桓玄確實不夠狠,但是這荊州,畢竟是桓家天下多年,離了桓玄,又有誰有本事在這里給劉裕制造麻煩?你別以為劉毅跟劉裕就一定能打得起來,他們不是那種會給女人輕易影響的人,就算是劉毅,這回有了滅桓大功,那在軍中的威望不下于劉裕,也許會想著回建康聯系世家,取得朝中大權,而不是在荊州當個大藩鎮!”
斗蓬客微微一笑:“我說過是要扶持劉毅跟劉裕對抗了嗎?”
黑袍先是一愣,繼而白眉一挑:“你說的,難道是…………”
斗蓬客收起了笑容,冷冷地說道:“我加了一層保險,準確地說,是有兩個人,可以幫我對付劉裕,他們夠狠,也有足夠的能力,會在接下來的幾年,給劉裕制造無窮無盡的麻煩!”
黑袍咬了咬牙:“
見風使舵真小人
斗蓬客笑了起來:“
世事如棋人為子
王騰之的臉色微微一變,心中暗罵:這狗娘養的王康產,搶功也不帶兄弟一份,哼,你小子貪污陛下兄弟生活費的罪證我還留著呢,回頭就報上去弄死你!
但他仍然一臉忠義的模樣,對著司馬德文慷慨道:“陛下,大王,現在桓玄還沒有逃遠,末將愿親率精騎去追殺他。那桓振兇悍強橫,素有荊州
患難之中現人心
江陵西,五十里,長江,枚回洲。
這是一座方圓約三四里,處于長江中心的沙洲,乃是長江中的沉沙堆積而成,久而久之,形成了這么一塊不小的江心洲,一如那湓口的桑落洲,建康附近的新洲等,濤濤江水,在這里被這座沙洲一分為二,成為南水和北水,奔騰東去。
而北水之上,一條中等的船只,逆流而來,與一般的船只前后基本高度相當不同,這條船的前端,明顯要低矮一些,仿佛是一塊壓艙石搬到了前面,而造成這個情況的原因,是前甲板上坐著一個小山一樣的巨胖,身著龍袍,仿佛一堆抖動著的肉山,可不正是桓玄?
這位前一陣還不可一世的楚國皇帝,這會兒已經失掉了所有的威風,頭發散亂,頭頂只靠著一只翡翠玉簪,勉強維持著一個快要徹底散掉的發髻,不至于讓他徹底披頭散發。他的眼中,遍布血絲,臉上因為一路騎馬狂奔,而滿是塵土,又被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沖過,留下一道道痕印,看起來就象是千溝萬壑的黃土高原,可笑而滑稽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