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緯的眉頭一皺:“可是這樣一來,秦軍有重新振作的可能,萬一苻堅打敗慕容氏的西燕,那事情可就麻煩了。”
姚興笑著擺了擺手:“凡事都有兩面性,如果有自保之力的人,會結塢自守,而跑去投奔苻堅的,會是那個里正帶的那些個老弱病殘,這些人打仗幫不了忙,卻是會消耗很多糧食,就算苻堅一時能振作士氣打上幾個勝仗,可是長遠來看,糧食供應仍然跟不上,燕軍的糧食也不算多,苻堅就是打贏了他們,仍然解決不了缺糧的問題,最后這兩家,只會一起滅亡!”
尹緯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:“世子有如此手段,屬下佩服。”
姚興的眼中冷芒一閃:“這些,都是父王在臨行前教給我的,不過你這一招嫁禍于慕容氏的手段,很高明,李伏利都是個勇士,我們會好好地獎賞他的兄弟和家人的。”
尹緯微微一笑:“大王也說過,王嘉以后對我們有用,本來在這里就這樣殺了他,也有點可惜,這樣,大概是我們除了直接帶走王嘉之外,最好的結果了吧。”
姚興轉頭就走:“這里的事到此為止,我們回去吧,長安這里,戰事一時半會兒無法結束,我們得盡快幫助父王拿下新平,一統嶺北才是,新平斷糧也有一個月了,我想,是讓他們開城投降的時候啦。”
小陘之中,一支兩萬余人的隊伍,前后足有十余里長,多數是帶著大小包裹,甚至推著小車的百姓,向著長安的方向,一路前行,左右兩側,不斷地有新的流民加入,如同一條長長的大河,匯集著各路的支流,滾滾而前。
劉裕和王嘉都是換了一身不起眼的平民衣服,混在人群之中,而兩個替身則騎馬坐輿,處于這個隊伍最顯眼的位置,前方傳來一陣歡呼之聲:“長安,長安到了!”
王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摘下了斗蓬:“終于躲過了西燕的追殺,可以見到天王了啊。”
劉裕的眼中精芒一閃:“我想,未必是西燕。”
苻堅膨脹冷水潑
長安,秦宮。
苻堅吃驚地瞪大了眼睛,看著面前的劉裕:“你說什么?不是西燕干的?那個刺客不是身上有鮮卑人的狼頭紋身嗎?”
劉裕淡然道:“假作真時真亦假,別的勢力弄一個身上有紋身的鮮卑人作刺客,也并不是難事,再說,也不一定只有鮮卑人才會這樣刺個狼頭吧。”
苻堅勾了勾嘴角:“但是,也只有慕容永有最大的動機來做這事吧。現在跟我們仇恨最深的,就是鮮卑西燕了,又跟你直接起了沖突,你不會以為,慕容永跟你擊掌為誓,就會遵守承諾吧。”
劉裕微微一笑:“雖然我沒有直接的證據,但以我的直覺,姚興才是最有可能這樣做的。慕容永希望的,是把慕容緯給放出去,如果他違背承諾,那我們不會讓慕容緯出城,最后損失最大的還是他。”
苻堅搖了搖頭:“你說過,王嘉曾經看出這個慕容永身上有龍氣,而且你也說過,慕容永是有野心的人,他把慕容緯弄出去,不是擋了自己的路嗎?人一旦接觸到權力,就很難保持忠誠了。更何況,這些慕容氏的家伙,也沒什么忠誠的。”
劉裕正色道:“正是因為慕容永有野心,所以才需要慕容緯,至少是現在需要,這就是我判斷這事他不會做,而是會遵守和我的約定的主要原因。”
苻堅的眉頭一皺:“這話又是何意呢?”
劉裕的目光移向了城外,四面八方,一眼見不到頭的百姓,正如千百條河流一樣,匯向了偌大的長安城,而西燕軍的大營,也遠遠地撤向了北方,渭水以北,目力幾乎無法發現了。他嘆了口氣,說道:“慕容永雖然能力出眾,但畢竟地位低微,是慕容緯的一個部曲而已,以前在長安城也不過一個織席販履之徒,被鮮卑的貴族所輕視,亂世之中,能力固然重要,但是身份同樣不可小視。在關東,翟氏丁零必須依附于慕容垂,也是同樣的道理。”
苻堅長舒了一口氣:“你這一說我就知道了,慕容永現在只能居于慕容沖之下,因為他缺乏這個尊貴的王族身份,所以,他必須要迎回慕容緯,借著慕容緯的旗號,來培養自己的勢力,等到鮮卑西燕上下都認可他的本事時,就可以行奪權篡位之事了。”
劉裕微微一笑:“正是如此,所以比起迎回王嘉,他更在意的是慕容緯能給放出城。這就說明了他的野心,所以,伏擊違約的事,我不覺得是他做的。”
苻堅的眉頭一皺:“那會不會是慕容沖派人下手呢?”
劉裕搖了搖頭:“不會,慕容沖留在慕容永身邊的那個眼線,給我殺了,而且慕容永的陰沉冷酷,敢當著我和姚興,還有王嘉的面直接說出心中想法,必然是確信躲過了慕容沖的耳目,我們剛離開倒虎山的秘谷,就被伏擊刺殺,顯然,慕容沖的動作沒這么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