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靖哈哈一笑:“好的,寄奴哥,你是要做大事的人,俺就不打擾你了,有什么要我先帶回你家的東西嗎,比如信件之類?”
劉裕搖了搖頭:“沒兩天就要回家了,無妨,你回去告訴我娘,就說我過兩天就回去。噢,對了,回去后幫我看看回鄉(xiāng)的北府軍兄弟們,有沒有人家里有難處的,遇事不要慌,來蒜山鎮(zhèn)七里鄉(xiāng)找我劉裕就成。”
向靖認(rèn)真地點了點頭,回頭對著謝玄和劉穆之行了個禮,拿著那一大包錢,歡天喜地地走了。劉裕看著他遠(yuǎn)去的背影,輕輕地嘆了口氣:“多好的兄弟啊,玄帥,這時候不趁機北伐,真的好嗎?”
謝玄的神色平靜:“你也看到了,,他們已經(jīng)在開始發(fā)難,借這些云母車的事情作文章,明著是對你和向靖,實際是指向了我們謝家,這時候如果堅持北伐的話,只會讓圣上生疑。而且,秦國還沒有大亂,這時候我們?nèi)绻鸨狈ィ锌赡芊炊屇饺荽梗θO這些人心生警覺,力保秦國。”
劉穆之微微一笑:“是的,而且吳地的世家門閥們,也并不愿意在成功希望不大的北伐之事上再放一回血。昨天的閱兵獻俘大典,其實就是要爭取這些中小世家之心,一是讓他們能買到大量的俘虜,補充人口,得到好處,二是讓他們看到我北府軍的威風(fēng),知道我們是能打勝仗的軍隊。如此才會在下次北伐的時候,起碼不是那么強烈地反對。”
劉裕冷笑道:“要是支持北伐,他們應(yīng)該現(xiàn)在就呼吁北伐出征,而不是等以后。現(xiàn)在荊州的桓家軍都出動了,我們卻在這里浪費時間。”
謝玄笑著擺了擺手:“小裕啊,別急。秦國的崩潰,也就是一年半載的事情,我們也需要修整,你看,今天的將士們,都是人心思?xì)w,在北府軍呆了快三年了,也經(jīng)歷了連場大戰(zhàn),出生入死,是時候回家成家立業(yè)了。”
劉裕看著謝玄,眉頭微皺:“可是如果一個男人成家立業(yè),有了家人的拖累,還想再上戰(zhàn)場嗎?玄帥,若是真的要再次北伐,您還如何召回這些將士?”
謝玄看著劉裕,笑道:“能想到這樣的事情了,有長進啊,是穆之告訴你的嗎?”
劉穆之搖了搖頭:“玄帥,寄奴可比你想的要聰明,這些問題,不用我說,他也想到了,他就是怕將士們回鄉(xiāng)后會甘于安逸,不想再打打殺殺了。才希望現(xiàn)在就趁勢北伐的。”
劉裕點了點頭:“我們京口那里,民風(fēng)強悍,解決問題的方式從來是用拳頭,而不是用嘴,但有個不成文的規(guī)定,就是如果成了家的人,就不能出來打打殺殺了,因為要為自己的妻兒老小負(fù)責(zé)。這個道理,對我們在京口當(dāng)混混時管用,對大軍也管用。如果這回散軍回鄉(xiāng),將來一旦有事,想要再征召,如之奈何?”
謝玄正色道:“盡管正式的命令還要過一陣再公布,但是小裕你既然想到了這點,我就提前告訴你吧。”說到這里,謝玄看了一眼四周,臺下的眾將多半已經(jīng)星散,還有十幾個人正在地上把那一串串的錢解開,去數(shù)每吊錢是不是足額的一千個,謝玄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護衛(wèi),淡然道:“我和劉軍主和劉參軍商量些事情,你們叫那些兄弟們先回避一下,散開五十步外即可。”
那個為首的護衛(wèi)一拱手,帶著手下走向了那些軍士,很快,臺下就空空蕩蕩,只剩下了臺上的三人。
謝玄看著劉裕,說道:“小裕啊,記得我
高額重賞再入伍
劉裕的眉頭一皺:“再上戰(zhàn)場?這點只怕不容易吧,大晉正常的士兵也就是服兩年半到三年的軍役,之后就可以終身免稅了,據(jù)我所知,從軍之后的士卒,很少有再回軍隊。”
謝玄微微一笑:“你說的那種是正常的征兵,以兵役來代替徭役,按大晉律,成丁后一年要為國服二旬(二十天)到三旬的徭役。如果是以從軍來代替徭役,兩年下來差不多是服了二十四年以上的徭役,差不多是一生了,所以可以終生免除徭役負(fù)擔(dān)。”
“但北府軍不一樣,從開始,這支軍隊就是募集的,是自愿來投軍,并非強制征發(fā),所以給的軍餉也是其他正常部隊的三倍以上。也就是說,北府軍并不限制服役的年限,也沒規(guī)定退了伍后就不能回部隊了。”
劉裕點了點頭:“是的,我等當(dāng)初是自愿投軍的,這么說來,下次仍然是自愿,如果人家不肯回來,也不能強制,對嗎?”
謝玄正色道:“是的,不過,這種說服的事情,就由你們這些平時的幢主,軍主們?nèi)プ隽恕7判模诒备姵踅ǖ臅r候,就以高于其他部隊三倍的軍餉來吸引勇夫了,如果要為了北伐而重建的話,對于這些老兵,待遇只會更豐厚。”
劉穆之的心中一動,說道:“能有多豐厚?”
謝玄微微一笑:“首先,肯回來的軍士,只要能通過體能和戰(zhàn)技的測試,就可以直接從軍官做起,最低也會是伍長,一般來說能當(dāng)?shù)疥犝牳敝惖幕鶎榆姽伲旧磉@些軍官的軍餉就比普通的士卒高了幾倍,而且他們再入伍的老兵,我們會給出五倍以上同類部隊,同等職務(wù)的將士的軍餉。”
劉裕倒吸一口冷氣:“五倍?這么說,一個隊正,就能拿到一個月七八百錢了?”
謝玄點了點頭:“那是自然,別的方面,如允許戰(zhàn)后的戰(zhàn)利品保存,大戰(zhàn)勝利之后的論功行賞,以及帶人入伍,只要通過測試,那還有一筆介紹費,都會是以后的規(guī)定。總的來說,好處多多,只要肯從軍報國,上陣搏命,我大晉,還有我們謝家,是絕對不會虧待大家的。”
劉裕點了點頭:“這個條件真的很好,但是我還是認(rèn)為,經(jīng)歷過生死,已經(jīng)拿了一大筆錢,可以在江南定居的多數(shù)將士,只怕是不愿意再放棄以后的平安生活,再次從軍了。除非是過得不如意,或者是想要爭取功名的人。這些人,數(shù)量不會太多,十個人里不知道有沒有一個。”
謝玄微微一笑:“二十個人里有一個就行了。來得太多老兵,我這里也沒那么多錢發(fā)啊。再說了,小裕,你熟讀兵書,應(yīng)該知道士卒之心,只有那種渴望建功立業(yè),或者說一無所有的人,才最有斗志,就象你們初入北府,那些兩淮流民一無所有,連來江南定居的權(quán)力都要通過從軍來爭取,而你,則是做夢都想著北伐中原,這種信念才會讓你們強大,能撐過那地獄一般,嚴(yán)格而艱苦的訓(xùn)練,而不經(jīng)過這樣的嚴(yán)格訓(xùn)練,你們又怎么能在戰(zhàn)場上所向無敵呢。”
劉裕嘆了口氣:“想想那時候一天脫一層皮的日子,我都很多次幾乎撐不下去了,真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。你說的對,要讓已經(jīng)榮歸故里的人再經(jīng)歷這樣一回,恐怕很多人不愿意了,那么問題來了,新兵從哪里來?兩淮地區(qū)的強悍的流民,只怕以后沒上次那么多了啊。”
謝玄笑道:“所以我們要讓全大晉的百姓都看到,北府兵的待遇是有多優(yōu)厚,參軍之后回鄉(xiāng)過的日子有多好。這次的北伐消耗了大量的國家資源,以后肯定要加重賦稅,所以,會有很多人活不下去,參軍,就幾乎是唯一的出路了。”
劉裕的眉頭一皺:“真的要逼得那些民眾走投無路,才能從軍嗎?”
謝玄嘆了口氣:“小裕,我知道你心善,但你要知道,慈不將兵,義不行賈,治國理軍,更不可能只靠心慈手軟,如果大家都能舒服地過日子,還有誰肯跟你北伐?那些異族胡虜,如果不是因為在塞外游牧,吃風(fēng)喝沙,過得生不如死,又怎么會練出如此的生存技能和戰(zhàn)斗能力呢,就是為了南下能搶奪中原之地,可以耕作,再也不用擔(dān)心一場暴風(fēng)雨就會讓整個部落完蛋的事情發(fā)生。胡人能如此,我們漢人又有何不可呢?”
劉裕心中雖然難過,但知道謝玄說的沒錯,這確實是要北伐建軍的唯一法門了,就是自己,如果在京口過得衣食無憂,會不會還有這么強烈的北伐建功的動機,只怕也要打個大大的問號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