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她的雙眼,空洞無神,仿佛靈魂已被抽離,只剩下一具被操控的軀殼。
她在走向大槐樹——不,她是在被“召喚”。
我猛然醒悟:秀兒的怨念并未止于地下,它早已悄然蔓延,開始侵蝕活人的神志。
這婦人,恐怕只是第一個被選中的“容器”。
一旦她靠近土堆,陰氣入體,便可能成為秀兒重返人間的媒介!
夜色越發的深了,濃得化不開,村口那棵百年老槐在風中微微搖曳,枝干扭曲如鬼爪,投下的影子像一張緩緩收攏的網。
我猛然驚醒——不是夢,而是黃仙黃玲兒借我靈目所見的“實相”:
一道黑氣纏繞的人影正踉蹌前行,四肢僵直,眼神空洞,仿佛被無形絲線牽引著,一步步走向那棵盤根錯節的老槐。
他不是自愿去的,是被拖過去的。
那股從樹根深處滲出的腐氣,早已不是尋常陰煞,而是百年積怨凝成的“樹祟”。
它以槐為殼,以怨為食,每逢月晦之夜便引誘生魂近身,啃其精魄,噬其神志。
而此刻,那人已貼上樹干,額頭狠狠撞向樹瘤,血順著溝壑般的樹皮滑落,滲入泥土——那是祭獻,是喚醒。
我心頭一緊,靈識急撤,意識如斷線風箏猛然墜回肉身。
睜眼剎那,冷汗浸透后背。
老榮和村長老正俯身盯著我,臉上寫滿驚疑。
“快!”
我一把掀開蓋在腿上的舊毯,聲音嘶啞,
“去村口!有人要死在槐樹下!現在就去!”
村長老怔住:“你……你一直坐在這兒,動都沒動,怎么知道?”
我沒空解釋,拽起老榮就往外沖。
腳步聲驚動了村中犬吠,村民紛紛探頭張望。
見我們神色慌張,村長老又緊隨其后,頓時人心浮動,以為出了大事,男女老少提著燈籠、扛著鋤頭,浩浩蕩蕩朝村口涌去。
趕到時,那一幕讓所有人血液凍結。
那人雙臂死死抱住槐樹,像要把自己嵌進樹皮里。
鮮血從額角汩汩流出,染紅了灰白的樹瘤。
他的動作忽然停住,緩緩轉身——嘴角咧開至耳根,笑容詭異得不像人臉;
傷口里嵌著木刺,混著血漿擠出半截斷裂的牙床,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嘴里硬生生啃斷。
“娘——!”一聲凄厲哭喊撕裂夜空。
一個小女孩瘋了般沖出人群,直撲槐樹。
眾人驚呼,七手八腳將她攔下。
她跪在地上,指甲摳進泥土,哭得撕心裂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