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算自己有心,大概也是來不及的,人在天牢里,在流放路上,能撐幾日呢?而且,自己能做什么呢?沈卿回到馬邊,解開馬繩,上馬。
她想讓自己不再去想,就這樣逃離,帶著僅剩的銀錢去遠方重新開始,可她還是不由得在想,是誰替她死了呢?抄家時人口身份會一一核對,那么能頂替自己的,只有才回到家,還不為人所知的沈氏的親生女,阿念。
終于直面這一點,胃部頓時一陣抽搐,郁氣上涌,壓得人喘不過氣。
五年前死士面目全非的臉,想象中阿念燒得焦黑的臉,二者在腦海中交織閃回。
淚滴落在馬背上,她一時卸力,身子一歪滑落下馬來,馬受了驚,立刻嘶鳴著跑遠了,揚起一陣塵土,她咳嗽不停,淚也不停。
馬跑了,但或許現在去追還來得及,沈卿想。
她想站起來,可身體卻有千斤重,讓她動彈不得。
她躺了很久,躺到疼痛消減,心情又回歸平靜才慢慢起身。
算了,馬跑了便跑了吧,她想,但她一抬頭,卻意外地看到馬仍站在不遠處,并未離開,忽然,她也不想走了。
她站起身,只靜靜站著,馬兒卻主動回到她的身邊。
她將頭抵在馬身上,沁出的淚洇濕了鬃毛。
她苦笑一聲,抬起頭擦干淚。
入夜,倒春寒的風陰涼。
沈卿借著風落到屋頂上,她俯下身,與黑夜融為一體。
這是她第五次潛入顧氏,顧府的布局以及顧言玉的行蹤她已大致摸了清楚。
顧言玉剛升官,忙碌得很,早起晚歸,回來時也鮮少同妻妾親近說話,大多時候是往書房一鉆,晚了才回房睡覺。
她知道書房內定有機密,卻也不敢貿然行事,直到今天,她自認手腳已經活動開來才敢靠近這府內重地。
書房處的府兵乍一看與旁處并無太多不同,但沈卿仔細地辯認番,發現這兒的人她大多也是眼熟的,足以見得都是常伴顧言玉左右的心腹。
她翻身,輕巧地順著屋脊滑下,攀著屋檐邊角小心落到地上,今夜風大,風聲與樹葉搖擺的聲音遮掩去她的動靜。
她委身藏在書房窗旁的角落里,這個位置狹小,沈卿也只能堪堪容身,不過也因此才會疏于防范。
沈卿稍微探頭望了望,雖窺探不到屋內,卻正好能聽到屋內的人聲。
意外的,她先聽到的是一道語氣焦躁的女聲。
“沈卿不死,后患無窮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