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下也不知。許是有人聽到什么傳聞,胡亂攀咬,想把您拉下水,使自己罪責減輕些吧?!蹦腥藬[出一副愁容,“近來那些被查的官員不少來找在下麻煩,我也是焦頭爛額??!”
趙騫聽他推卸責任,怒氣更盛,又接連質問幾句,但是不論他如何問,男人都是低眉苦相,連聲道不知。
總歸,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。他話里話外意思,他太子殿下御下不嚴,禍起蕭墻,也是有可能的。
趙騫沒辦法,恨恨道:“你知不知道出了這件事,朝中那些愛管閑事的言官有多少順著桿兒爬彈劾孤!多少年前的事都給翻出來了!”
男人當然知道,不然他也不會送趙騫這樣一份大禮。
隆慶帝多疑,權欲重,年事越高,把權柄握得越緊。早幾年太子積極籠絡臣僚,培養勢力,隆慶帝借助李綬貪腐一事狠狠打壓了他,多次抬舉越王。
百官看出風向,皇帝陛下忌憚著太子呢。故而不敢再明目張膽投靠儲君,趙騫本人亦龜縮在府,收斂不少。
這次趙騫涉賭,隆慶帝如此不講情面,言官蜂擁而上攻訐太子,既為贏得直諫的好名聲,也是在迎合帝意。
至于太子罪狀,更是一撈一大把,他這些年在朝事上安分守己,私里可還是小毛病不斷,縱容東宮屬官,違背儀禮,公務不勤勉
“殿下,他們也是看陛下的意思。陛下不想讓您好過,您就只能先熬著?!蹦腥艘馕渡铋L。
趙騫何嘗不知這點,“熬來熬去,總也熬不到頭。誰想到父皇的身體又好起來了!”
此話可說是大不敬了,但趙騫說得痛快,男人也面不改色,習以為常。
“誰說不是,老當益壯,還給殿下添了弟弟?!?/p>
隆慶帝身子骨衰朽已久,一直靠丹藥吊命,吊著吊著竟給吊活了。近兩年精力越來越好,枯木逢春,重新踏足起了后宮。就在前不久,裴貴妃的一位侍婢誕下一位小皇子,記在了裴貴妃名下。隆慶帝膝下子嗣很少,攏共四個公主,三個皇子,老來得子,可把隆慶帝高興壞了。
看太子臉色愈發陰沉,男人又狀似好心地提醒,“原本您宮里的小殿下很得陛下寵愛,現在陛下有了新的親生子,恐怕也要冷落小皇孫一陣了。”
趙騫年過三十,終于在去年得了個兒子,算是消除了皇帝對他無嗣的擔憂。隆慶帝含飴弄孫,甚是喜樂,但隔著一層的小皇孫,顯然比不上親生的小皇子。
趙騫冷冷看他:“你可真是為孤著想啊。”
“我與殿下始終一條心?!蹦腥肃嵵仄涫拢霸谙氯蘸蟮那巴荆€需仰仗殿下?!?/p>
趙騫煩悶道:“你仰仗孤,孤仰仗誰去?看這架勢,父皇還有好些年頭可活,孤還得一直被他折騰下去!”
“殿下,情勢并非一成不變,事在人為?!?/p>
趙騫眼一瞇,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古來不乏人君年事已高,傳位太子之例,如果您能說動陛下退位,不就能一朝大權在握,隨心所欲了嗎?”
趙騫差點一口噴出來,“你當父皇他傻嗎?他好端端地坐著皇帝,憑什么傳位給我?我靠什么說動他?”
“靠唇舌,靠謀略,或者——”男人直視著趙騫狹長的眼睛,“靠武力?!?/p>
趙騫的細眸陡然撐大,“你的意思是——”后兩字聲音壓得極低,微微顫抖,“逼宮?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