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師無顏面對君臣,低著頭:“臣百死莫能贖罪,請太后允許臣去守城門,唯死后已!”
已是太皇太后的尉遲太后說:“你帶皇帝從東門突圍,立刻撤往平城。”
“祖母!”拓跋亭歷轉頭,“天子守國門,朕不會逃!”
“帶上樓皇后,你們一起走。”尉遲太后只看著拓跋昉,見他遲疑,抬高聲量,“難道你想看著拓跋家絕種,看著她的兒子死于非命嗎!”
拓跋昉渾身猛地一顫,抬頭對上老婦人嚴厲的視線。
他咬住牙關,當機立斷,起身拖抱起少帝從大殿的偏門奔了出去。
“不,祖母……”拓跋亭歷掙扎著,“那您呢?”
尉遲太后苦澀地仰了仰唇角,她不一樣,她在這座宮里生活了一輩子,如男人一般坐守社稷,控馭百官,何等顯赫。臨了若灰頭土臉地逃回老窩,顏面何存?
她就留在這里,等。
“不好,西門破了!”
耳邊,恍惚傳來一道驚慌回報,金戈鐵馬,逼近宮闈。
……
城中的一部分主力軍被尉遲太后抽調去保護天子撤離,剩下的京畿護軍,在把守四門的消耗戰中不斷后退,胤奚沒費什么周折,便指揮攻城車撞開了西城門正中的閶闔門。
他轉轡側身,與親衛簇擁著謝瀾安,風雷電掣穿過城洞。
如兩尾玄甲長龍涌至前方開路的甲兵,縱槍舞槊,以壓倒性的兵力擊退迎上來的護軍,控制中街,分兵疏散百姓。
韓火寓高舉金券御詔,高聲宣讀大治皇帝陛下接手城池、不犯百姓的紀律。
謝瀾安馳過金市,讓賀寶姿帶人占領太倉,常滿倉這兩處洛陽最大的糧倉租場,等謝豐年破開南門過來匯合。
嗖!
一道幾乎忽略不計的破風聲,逃不過胤奚的耳力。他早在防備著,眉鋒冷冽,出刀如電,削斷射向謝瀾安的幾支冷箭。
隨著箭桿一分為二地落在謝瀾安馬下,北朝還妄想擒敵擒王的美夢終也破滅了。
謝瀾安眼睫不瞬,神色平靜地揚鞭點了點皇宮的方向。
“尉遲太后看中了朕的人頭,今日,朕來了。”
萬人軍隊直奔皇宮。被制服跪在御道兩旁的護衛軍如喪考批,茫然望著萬軍叢中,若隱若現飄過去的那襲云襕金紋袍影。
洛陽破了,被南朝的女帝接管了……
他們一生中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,她的一雙眼眸如同從九天摘下的兩顆寒星,眉上金縷冠折射的金芒又似借了太陽一束精光,閃耀清華,璀璨無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