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寶姿先胤奚回來,回報權達雅已經點頭同意了借名行事。舅父那邊,也傳回消息,已向幾大士族的宗主去帖,就約在明日悠然樓上。
胤奚剛進門,謝瀾安向那輕搖淺曳的身影瞥去一眼,就看了出來,“喝酒了?”
“嗯。”胤奚褪了靴履,腳步無聲,走近了,額角的發絲還在往下滴水。
打shi的長睫黑得深翠,鴉羽一般。
他身上不好受,像有一船水在腦子里攪動,越攪越渾,抓緊清醒的功夫將和谷六打交道的過程說了一遍。
“我以為封氏和吳郡士族……”末了,胤奚舌頭不利索地打結,“未必就是一條心,今日他們讓我看見那一幕,也許便是在試探……試探……”
“試探我,是否真有撬動本地士族利益的決心。”
謝瀾安盯著那張緋氣橫生的臉,喚人熬些醒酒湯送來。
同時捻指思量,這些山越宗部畢竟在江南扎根,即便不滿士族欺凌,也不敢輕易與之撕破臉皮,除非,他們能得到朝廷的支持。
但他們本身又介乎于流民與匪兵之間,多年來不朝天子,他們怕朝廷秋后算賬剿匪,朝廷也怕這么龐雜的團體不好管控,雙方間還處于微妙的試探階段。
不過能打開一道口子就是好事。謝瀾安拿扇柄逗胤奚的下巴,“喝了多少,還行不行?”
一個嘗口米酒都能倒的人撐到這會兒,也是難為他。
“行。”胤奚低頭蹭了下,話音未落,單膝一軟跪了下去。
口里還喃喃,“我行……”
謝瀾安已經見怪不怪,低頭睥視著唇色嫣紅,眨眼遲緩的小郎君,扇面有一下沒一下在他頸側的雪白肌膚上流連。
“對方可有透露關于萬斯春他們還活著的口風?”
胤奚癢癢,只覺喉舌更躁,遲鈍地想了一會兒,迷迷眼波含媚又純情:“沒有……不過他答應引我見上面的管事……”
“娘子,醒酒湯熬好了。”
這時,一個小婢端著醒酒湯送進來。
看清屋內一站一跪的景象,小婢女眼皮驚得一跳,連忙低頭,放下后退了出去。
正好謝瀾安也問完了,胤奚帶回的進展已經超出她的預期,她指了指還冒著熱氣的湯盞,“事情辦得不錯,去喝了,回房好好睡一覺。”
“什么臭東西,”胤奚含蓄地皺皺眉,“我不要它。”
謝瀾安眉梢輕揚,好么,這是徹底迷糊了。
“你香,”她腹誹,鼻子又嗅到一點混著艾草的春花香氣,仿佛每次喝醉了,他身上都浮蕩出這股若有似無的味兒,狐疑嘀咕:“莫不是背地還偷摸往身上抹香粉吧?”
她紆尊拉了胤奚一把,人沒起來,反倒耍賴似地歪在柞木地板上,“要你喂我。”
謝瀾安瞇眸:“胤衰奴。”
被警告的胤奚老實了一會兒,又窸窸窣窣地探手入懷一陣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