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雨夜（第2頁）

“咦！夏布凡，你離遠點！臉都快貼我臉上了！一股汗味兒！”女生們立刻嫌棄地把他推開。

“靠！我這叫男人味！懂不懂欣賞！”夏布凡悻悻地抹了把頭發。

這時，一個留著長發的女生眼睛一亮，壓低聲音，帶著點羞澀和期待：“要不……我們去問問楚通學的意見？他可能知道些好地方？”

旁邊的短發女生立刻翻了個白眼：“得了吧你，你那點小心思誰不知道？不就是想借機跟楚子航搭話嗎？浪騷蹄子！”

“切！說得好像你不想似的！”女生反唇相譏。

兩人互相揶揄著，最終還是鼓足勇氣，像兩只受驚的小鹿，踮著腳尖，唯唯諾諾地挪到了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。

那里坐著一個少年。他穿著仕蘭中學熨帖的白色襯衫校服，扣子一絲不茍地系到最上面一顆，身姿挺拔如松。窗外灰暗的光線勾勒出他線條冷峻的側臉，鼻梁高挺，薄唇緊抿。他正低頭專注地看著一本厚重的習題集，修長的手指握著筆，在草稿紙上演算著復雜的公式，仿佛周遭的喧嘩與他無關。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流淌，模糊了外面的世界，卻更襯得他像一幅沉靜的水墨畫。

“楚……楚通學……”女生的聲音細若蚊蚋。

楚子航聞聲，緩緩抬起頭。他的眼瞳是純粹的黑，像深不見底的寒潭，平靜無波地掃過眼前兩個臉頰泛紅的女生。

“嗯？”一個單音節，清冷得像冰珠落地。

“那個……就是……周末班級聚餐……你……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呀？”柳淼淼鼓起勇氣問完，感覺心跳快得要從嗓子眼蹦出來。

楚子航的目光在她們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，隨即垂下眼瞼，重新看向習題冊，聲音毫無起伏：“你們定吧。”

“啊啊啊！他跟我們說話了！”兩個女生瞬間激動得互相掐著手臂，用氣聲尖叫著跑開了，留下楚子航一人，重新沉入那片公式與定理的寂靜海洋。

楚子航。這個名字在仕蘭中學，就是一個行走的傳奇。上三屆下三屆無人不知，常年霸占女生心中“暗戀榜”和男生心中“必殺榜”雙料榜首。有人傳說他在少年宮劍道社學劍，引得不少男生也跟風報名，結果發現楚子航的劍道水平……嗯，大概能把教練摁在地上摩擦。學這玩意兒有啥用？大概……帥吧？

“叮鈴鈴——”象征著一天結束的鈴聲終于響起，帶著一種解脫的意味。教學樓瞬間喧鬧起來，學生們撐開五顏六色的雨傘，匯入校門外那片由傘頂組成的、移動的彩色花海。

楚子航收拾好書包，走到窗邊看了一眼。雨幕如織，天地間一片混沌。他拿出手機，屏幕亮起，上面只有一條簡潔的回復：

【收到。】

是那個男人。

媽媽此刻大概正在她那寬敞明亮的別墅里，和一群通樣優雅的太太們喝著下午茶，談論著最新的珠寶和慈善晚宴。他的“爸爸”——那個成功的企業家——此刻必然還在某個重要的會議或者應酬上，分身乏術。

只有那個男人……那個他既討厭又無法徹底擺脫的男人，會在這個時侯回應他。楚子航抿了抿唇，壓下心頭那絲復雜的情緒。他今天是值日生。

空蕩蕩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人。他拿起濕漉漉的板刷，沾了水，用力地擦拭著黑板。每一次揮動都帶著一種近乎苛刻的認真，粉筆灰混著水漬被徹底抹去，露出黑板原本的墨綠色。這是他的習慣，也是他的責任。老師們都很放心把值日交給他，因為楚子航總能還教室一個纖塵不染。

窗外，風聲嗚咽，像野獸在咆哮，猛烈地撞擊著教室的門窗，發出令人心悸的“哐當”聲。雨點密集地砸在玻璃上，匯成一片模糊的水簾。

擦完黑板，楚子航拎起書包走到教室門口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走廊盡頭，那里還站著一個身影。

一個耷拉著腦袋，頭發被雨水打濕幾縷、顯得更亂的男孩。他背著個舊書包，孤零零地站在那里，茫然地東張西望，像只找不到窩的、濕漉漉的小狗。

楚子航記憶力很好。他記得這個男生，隔壁班的，叫……路明非。對，就是這個名字。一個存在感低到塵埃里，扔進人堆瞬間消失的家伙。

“楚師兄……”一個清脆又帶著點緊張的女聲在楚子航身邊響起。是蘇曉檣，仕蘭中學有名的“小天女”，家境優渥，此刻正被家里的司機撐著傘等在一輛锃亮的奔馳旁。她臉頰微紅，看著楚子航，“那個……雨這么大，我們家好像順路，可以讓我家司機送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