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……
夏日的蟬鳴聒噪得像是要把耳膜刺穿,空氣悶熱粘稠,仿佛一鍋煮糊了的糖漿。林墨癱在他盤下來的那間小店——與其說是店,不如說是個帶遮陽棚的零食攤加小書報亭——的躺椅里,像一條被曬化了的史萊姆。
店名?沒想好。招牌?懶得掛。反正源稚生那小子每個月打過來的錢,多得能把這家小店連通整條街買下來好幾次。林墨覺得,自已這“養老”生活,屬實有點過于樸實無華且枯燥了。
他百無聊賴地撕開一包辣條,機械地嚼著,目光放空。幾年沒見源稚生和源稚女那兩兄弟了?嘖,時間過得真快。自已當初在冰層里被挖出來,糊里糊涂被運到日本,又糊里糊涂成了那倆小子的“便宜哥哥”。說起來,自已前世在藍星當小透明的時侯,好像還真看過一本叫《龍族》的小說,不過也就看了個開頭,大概就知道有個叫卡塞爾的屠龍學院,主角是個叫路明非的衰仔……后面的劇情?早忘光了。
“夏國這邊的‘混血種’……也太不經打了吧?”林墨撇撇嘴,想起前陣子有幾個不開眼的本地混血種勢力,林墨主動去找茬,結果嘛……林墨只是稍微“活動”了一下筋骨,對面就都慫了,對面還叫了幾個歐洲的混血種,也沒撐幾招。沒勁,一點挑戰性都沒有。養老生活,果然容易讓人骨質疏松。
“林老板?”
一個聲音打斷了林墨的胡思亂想。
林墨懶洋洋地掀起眼皮。門口站著一個男孩,瘦得像根豆芽菜,頭發亂糟糟如通被臺風蹂躪過的鳥窩,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t恤松松垮垮。他手里緊緊攥著幾張皺巴巴、汗津津的零錢。
路明非。林墨腦子里瞬間蹦出這個名字。仕蘭中學著名的“此獠當誅榜”(哦不,是“此獠當誅榜”?)常年墊底選手,衰神附l,存在感稀薄得堪比空氣。
“喲,衰仔?!绷帜脿€白話精準打擊,“又來幫你嬸嬸跑腿?營養快線和《故事繪》是吧?自已拿,錢收回去,留著打你的星際去。哥不缺你這三瓜倆棗?!彼麚]揮手,姿態豪橫得像在撒幣。
路明非手腳麻利地從冰柜里拿出一瓶營養快線,又從書報架上抽了一本最新期的《故事繪》。
林墨看著他這副樣子,墨鏡后的眼神微微一動。這倔強又卑微的姿態……像極了穿越前那個在藍星上、被生活按在地上反復摩擦的自已。那個懦弱、不堪、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小屁孩。唯一一次鼓起勇氣,是在放學路上,看到校霸那幫人把一只流浪小貓堵在墻角,用石頭砸。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,腦子一熱就沖了上去……結果自然是小貓跑了,他自已被揍得鼻青臉腫,還被堵了好幾天。最后……算了,跳樓這種黑歷史,不提也罷。
“喂,衰仔,”林墨嚼著辣條,狀似隨意地問,“快畢業了吧?想好去哪個大學沒?”
路明非抱著書和飲料,站在門口,被問得一愣,隨即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:“林老板,您別逗我了。就我這成績?能順利畢業不肄業就燒高香了,哪個大學瞎了眼會要我???”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,眼神黯淡下去,“等畢業了,我就來您這兒打工行不?您隨便給我開點錢,夠我買點游戲盤就成……”
林墨看著他,沒說話,只是又往嘴里塞了根辣條,嚼得嘎吱作響。路明非等了幾秒,見林墨沒再搭理他的意思,小聲說了句“謝謝林老板”。
收銀臺上,那幾張皺巴巴的零錢靜靜地躺在那里,帶著少年汗水的微咸和固執的自尊。
林墨看著那幾張零錢,又看了看路明非消失在街角那瘦小瑟縮的背影,最終只是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。
“這孩子……”
…………
天空像是被誰打翻了一整瓶墨汁,又粗暴地塞進了一臺高速旋轉的洗衣機里。濃稠的烏云翻滾、堆疊,黑壓壓地蓋在城市上空,透不出一絲光亮。風像發了瘋的野獸,在樓宇間尖嘯著沖撞,卷起地上的落葉和灰塵,抽打在行人臉上生疼。
暴雨傾盆而下,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面,濺起渾濁的水花,瞬間匯成湍急的水流。街道上,行人狼狽不堪,手中的雨傘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,甚至直接“開花”,形通虛設。每個人都低著頭,行色匆匆,只想盡快逃離這狂暴的天幕。
仕蘭中學,這座由濱海市權貴們斥巨資打造、無數普通家庭削尖腦袋也想把孩子送進來的“精英搖籃”,此刻也籠罩在風雨的喧囂之中。放學鈴早已響過,大部分學生已被私家車接走,只剩下零星幾個身影還滯留在教學樓里。
“喂,周末班級聚會,到底去哪兒???給個準話!”一個穿著時髦短裙的女生不耐煩地敲著桌子。
“吃火鍋唄!多熱鬧??!”另一個女生立刻響應。
“又火鍋?膩不膩??!烤肉!烤肉多香!”一個梳著油頭的男生湊過來,試圖彰顯存在感。
“咦!夏布凡,你離遠點!臉都快貼我臉上了!一股汗味兒!”女生們立刻嫌棄地把他推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