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說的是實話。
如果重來一次,我絕對不敢再去招惹顧寒霆。年輕時的孤勇,現在想來,全是無知者無畏。
我和顧寒霆的第一次“約會”,他帶我去了城郊的地下拳場。
那是我第一次涉足那樣血腥的地方。
顧寒霆帶我站在二樓的包廂,俯瞰下去。鐵籠里,兩個拳手正在進行無限制格斗,骨裂聲和皮肉撞擊聲清晰可聞。
周圍的人群在瘋狂嘶吼,空氣中彌漫著汗水、酒精和血腥味。
我幾欲作嘔,胃里翻江倒海,但我不敢表現出來。
我偏頭去看顧寒霆。
他單手插兜,平靜地注視著鐵籠,表情沒有任何變化,但他的指節在玻璃圍欄上輕輕敲擊著。
后來我才知道,這是他興奮和享受的表現。
那天出了意外。
一個拳手被打飛,撞破了防護不嚴的鐵籠,滿身是血地摔了出來,正好落在我們包廂下方的通道。
人群尖叫著四散逃竄。
那個拳手像野獸一樣爬起來,試圖抓住最近的人。
他朝我們沖過來時,在距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,被顧寒霆的保鏢一槍擊中大腿,倒了下去。
溫熱的血濺了幾滴在顧寒霆的黑色襯衫袖口上。
他微微蹙眉。
拳場的老板連滾帶爬過來賠罪時,顧寒霆正垂眼看著袖口那抹暗紅。
我一生的機敏和智慧,大概都用在了那一刻。
我沒有拿紙巾,而是順從地俯身過去,拉起他的手腕,用舌尖,溫順地替他舔凈了袖口上的血跡。
鐵銹味在我口腔彌漫。
他沒有阻止我。
片刻后,他抬手,順著我的頭發摸到后頸,捏了捏那塊軟肉。
動作很輕,像是在撫摸一只剛收養的、還算聽話的貓。
所以后來周恪說我幸運,我總會想起那個晚上。如果當時我尖叫了,或者露出了厭惡,顧寒霆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把我丟進鐵籠,代替那個拳手。
他是個極度危險,且琢磨不透的人。
他偶爾會宿在我這里。
清晨醒來,我經常能看見他在陽臺上站著。
天色將明未明,深藍色的天幕下,他穿著浴袍,身形孤高料峭。他很少抽煙,但那一刻,他指尖往往夾著一支,任由它靜靜燃燒。
他側臉的線條冷硬而英俊,眼睫低垂時,會流露出一種近乎寂寥的憂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