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國君的寢殿還飄著藥味時,華陽夫人的暖閣已擺上了新摘的楚蘭。嬴政穿著那身杏色楚服,坐在鋪著錦墊的案前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九頭鳥紋樣的衣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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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楚人的圖騰,尖銳的鳥喙在布面上凸起,像藏在暗處的刃。
“陽泉君昨晚去見了韓夫人。”
華陽夫人用銀簪挑開柑橘的皮,橘瓣的甜香混著蘭草的清氣漫開來,“他想讓成蟜認楚系的門客當太傅。”
嬴政捏起一瓣柑橘,汁水在指尖泛著光:“母親想讓孩兒怎么讓?”
“你父親耳根子軟,但安國君還沒糊涂。”
華陽夫人將銀簪放在案上,簪尖的反光恰好落在嬴政臉上,“老秦王最恨的就是私通外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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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泉君收了韓國的金子,這事要是讓你祖父知道……”
廊外傳來珠串碰撞的脆響,是華陽夫人的貼身侍女。“夫人,陽泉君來了。”
嬴政立刻將柑橘放回盤里,指尖在案幾上擦了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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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才捏得太用力,橘汁在木紋里洇出淺黃的痕。華陽夫人對他使了個眼色,揚聲道:“讓他進來。”
陽泉君穿著紫色錦袍,腰間的玉帶比嬴異人的更鮮亮。他剛踏進暖閣,目光就像淬了冰的箭,直直射向嬴政身上的楚服:“這就是從邯鄲回來的野種?”
“陽泉君說話最好客氣些。”
華陽夫人把玩著東珠串,珠串相撞的輕響里藏著怒意,“政兒是安國君親認的孫兒,你想以下犯上?”
陽泉君冷笑一聲,將一個錦盒摔在案上:“韓國送的夜明珠,夫人要不要瞧瞧?”
盒蓋彈開的瞬間,珠光刺得人眼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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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華陽夫人手里的東珠亮得多。
嬴政突然起身,楚服的下擺掃過暖閣的炭盆,火星噼啪濺在青磚上:“韓國人送這么貴重的禮,是想換上黨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