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突然想起史書里說趙姬后來在秦國私通嫪毐,甚至想讓自已的私生子繼位??纱丝炭粗冀淼臉幼?,只覺得她就是個普通的母親,手里攥著的不是布巾,是兒子的命。
重新上路時,天已經快亮了。秦忠帶來的馬都是好馬,趙姬被扶上其中一匹,由兩個黑衣人護著。嬴政和我并轡而行,晨曦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。
“燕云,”
他突然說,“到了秦國,你想讓什么?”
“不知道?!?/p>
我實話實說,“我對秦國不熟?!?/p>
“我封你讓郎中令,”
他說,“管宮廷侍衛,比上卿還近。”
我笑了:“你現在還不是秦王呢?!?/p>
“我會是的。”
他說得很肯定,眼睛望著遠處的山巒,“我父親會是秦王,我也會是?!?/p>
晨曦爬上他的側臉,把他眼睛里的光襯得格外亮。我突然想起在邯鄲河灘上,他說
“我只恨我現在沒力氣”。而現在,他的力氣正在一點點長出來,像春草一樣,從石縫里鉆出來,帶著不容阻擋的勁。
遠處傳來雞鳴,曠野上泛起魚肚白。秦忠指著前方的山口:“過了那道山,就是秦國的上黨郡了?!?/p>
嬴政勒住馬,回頭望了一眼邯鄲的方向。那里已經被晨霧遮住,什么都看不見了。他輕輕說了句什么,聲音很輕,被風吹得散了。我沒聽清,但猜得到他說的是什么
——
他在跟那個在邯鄲巷子里掙扎的少年告別。
“走吧?!?/p>
他對我笑了笑,那笑容里已經沒有了邯鄲的瑟縮,多了些什么別的東西,像山尖上剛融的雪,冷,卻帶著新生的勁。
馬隊踏著晨曦往山口走,蹄聲在曠野上回蕩。我知道,從這一刻起,歷史的車輪已經被我們撬動了
——
那個本該在五年后歸秦的少年,提前踏上了歸途。而我這個來自千年后的過客,也將跟著他,一步步走進秦國的風云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