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知道嗎?”
他看著火堆,“我父親走的時侯,說等他當了秦王,就接我們回去。可我等了三年,只等來他娶了韓國公主的消息。”
趙姬在睡夢中輕輕哼了一聲,嬴政趕緊住了口,往她那邊看了看。確認母親沒醒,他才又開口,聲音壓得極低:“我有時侯想,要是回不了秦國,就在邯鄲當個鐵匠,娶個趙女,生幾個孩子,是不是就不用受這么多苦了?”
“可你現在走了。”
我說。
“對,我走了。”
他用樹枝戳著火堆,“從趙勝把玉佩給我的時侯起,我就不能回頭了。”
驛站外突然傳來秦忠的低喝聲,接著是兵器碰撞的脆響。我和嬴政通時站起來,手按在腰間
——
我的匕首,他的木簪。
趙姬也被驚醒了,臉色發白地抓住嬴政的衣袖。“怎么了?”
“沒事,娘。”
嬴政擋在她身前,眼睛盯著驛站門口,“秦忠能應付。”
外面的打斗聲很快就停了。秦忠推門進來,手里拎著個血淋淋的人頭,往地上一扔:“是平原君的人,沒死絕,還跟著五個。”
人頭滾到火堆旁,須發里沾著血,是唐雎。他的眼睛還圓睜著,像是不敢相信自已會死在這里。
趙姬尖叫一聲,捂住了眼睛。嬴政卻盯著那顆人頭,看了很久,突然說:“把他的眼睛閉上。”
秦忠愣了一下,還是照讓了。
“平原君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嬴政說,“我們得連夜趕路,到了秦國邊境才算安全。”
秦忠點頭:“屬下已經備好了馬,在驛站后面。”
收拾東西的時侯,趙姬把那塊沾了血的布巾小心翼翼地疊好,放進包袱里。“這是政兒第一次流血的布,得留著。”
她對我解釋,眼里閃著異樣的光。
我突然想起史書里說趙姬后來在秦國私通嫪毐,甚至想讓自已的私生子繼位。可此刻看著她攥著布巾的樣子,只覺得她就是個普通的母親,手里攥著的不是布巾,是兒子的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