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（第14頁）

林昕柔也辭掉了工作，聽說回了老家。

我想起大學時，她帶我去旁聽她的模擬法庭，眼里閃著光說：

“將來我要讓所有受委屈的人都能站著說話。”

可她最終，還是讓自己成了制造委屈的人。

后來在建材市場偶遇過一次江銳，他穿著廉價的職業裝，胸前別著“銷售顧問”的牌子。看見我時，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，最后還是擠出笑容走過來：

“徐之舟，買建材嗎？我給你打折。”

我點點頭，他立刻殷勤地要去倒水，我卻抬手制止了他：“換個人來吧。”

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：“徐之舟，都過去這么久了，你就不能大度點？”

“大度？”我笑了，“你當年拿著諒解書逼我原諒他們時，怎么沒想過大度？”

他咬著牙轉身就走，穿到掉皮的皮鞋踩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。

我出門時，正好聽見他的經理在訓斥：“江銳！這個月再開不了單，你就滾蛋！”

他垂著頭站在那里，像根被雨打蔫的野草。

我瞥了一眼，轉身離開。我那對父母被拘留后，我那個弟弟來找過我，可我直接把他全網拉黑了。

后來，我父母刑滿釋放，我弟弟倒是把網絡玩得門兒清——

他知道哪怕是黑紅也算紅，更清楚那些厭惡他們的觀眾想看什么。

所以為了流量和錢，他拉著父母直播，每次那兩人出鏡，臉上身上總帶著些傷。

有人看著解氣，就會打賞些禮物。

從那以后，他們像是摸透了流量密碼，臉上的傷一次比一次重，還會吃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。

有一回，我刷到他們的直播。

我爸面色憔悴，端著一盤黏糊糊的東西，小心翼翼地斜睨了鏡頭后面一眼，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物，慌忙把盤子里的東西往嘴里塞。

彈幕里的人像逗狗似的逗著他，時不時送幾個小禮物。

我看著他臉上的倉皇與麻木，直接實名舉報了這個賬號。

借著我的名頭掙錢，就算只掙兩塊，我都覺得惡心。

我的現在和未來，早就和那些人沒關系了。

那些暗無天日的過去，終于被我踩在了腳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