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（第11頁）

等她了解了我的過去后，應該就不會再問出這樣無聊的問題了。

晚上八點，江銳穿著熨帖的西裝準時開播。

不知道是刻意還是巧合，他選的直播地點就在律所頂樓的天臺，風把他的頭發吹得很亂，臉色比上次在法庭上憔悴了不止一點。

他還沒開口，彈幕就炸開了：

“這不是那個幫畜生說話的律師嗎？”

“臉皮夠厚的，還好意思出來？”

“趕緊滾吧，別污了大家的眼！”

江銳深吸一口氣，把鏡頭轉向身后的養父母。

這對我曾經叫了十幾年“爸媽”的人，此刻縮在墻角，眼神躲閃得像受驚的耗子。

“徐之舟，我們知道錯了，”養父對著鏡頭磕了個頭，“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，撤了訴吧。”

養母跟著哭嚎：“而且，當年你不是已經報復回來了嗎？你忘了你當初給我們下農藥差點把我們全毒死！”

“我們就算扯平了！”

江銳在一旁幫腔：“徐之舟，他們畢竟養了你十幾年，血緣是斷不了的——”

他的話沒說完，一個礦泉水瓶突然砸在鏡頭上，水花濺了他滿臉。緊接著是第二個、第三個，帶著觀眾的怒罵：

“滾！別在這放屁！”

“我呸，一天到晚只會玩道德綁架，你根本不配當律師。”

江銳尖叫著躲到一邊，這場所謂的“真相直播”，最后變成了一場混亂的投擲大賽。

三天后，律所發了通告，江銳被停職調查，他手里的案子全被轉給了其他律師。

我跟徐奶奶剝著花生說：“林昕柔現在肯定不好受。”

她確實不好受。

難受得半夜蹲在我家樓下，熬了一晚又一晚。

沉悶的咳嗽聲順著窗縫飄進來，像鈍刀子割著人的耳朵。

第二天早上我開門時，她還保持著蹲坐的姿勢，指尖夾著的煙蒂燒到了盡頭，燙得她猛地一哆嗦。

手里的卷宗散落一地，最上面那張是我當年的驗傷報告，青紫的傷痕照片被露水浸得發皺。

她抬頭時，眼里的紅血絲像爬滿了蛛網。

“徐之舟，木柱上的字是你刻的吧？”她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，“‘救命’那兩個字，刻得那么深……”

我沒說話，只是看著她顫抖著手去撿那些散落的紙頁，指腹蹭過照片上的傷痕時，突然像被燙到一樣縮了回去。

“徐之舟，”她又開口，聲音里帶著哭腔，“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？”

我輕輕合上門。

有些傷口，不是一句原諒就能抹平的。網上的熱點換得比誰都快，我的事很快被新的八卦蓋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