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驚野……”
他如此喊我,語帶眷戀。
“為何要回頭?讓我最后救你一次不好么?”
胥堯眼眶倏地紅了。
我略微迷茫地看著這個數(shù)月未見的人,不由自主想起來那滿地狼藉的一晚。
隨后,是五年來在戰(zhàn)場上用命相換的交情,從無名小卒到累累軍功,他為我擋過刀,我也替他拔過箭,哪怕他居心不純,此刻我仍然敢將后背交予他。
或許,也僅限此刻了……
我問出的話平靜得可怕,但我一定要問,一定要他給我一個明明白白的真相:“阿堯,你如今,是以什么身份來救我。”
“你既肯喚我一聲阿堯,又何須多言。驚野,你信我么?”
“信。就是因為信你,我才要知道。阿堯,告訴我!”
胥堯淺淺笑了一下,遞給我一塊碎玉:“驚野,我最多只能幫你到這里了。主子對我胥家有恩,我叛他這一次,已是罪該萬死。但我不后悔,我原本是殷北王派去秦府的臥底,因緣巧合隨你征戰(zhàn)西北,驚野,林驚野,你要記得,我此生,幸與你相識。我選的,只會是你……”
他猛地將我推開,指著不遠(yuǎn)處準(zhǔn)備的馬匹行囊道:“走!離開這里!驚野,千萬不要回頭!”
刀錚金鳴愈發(fā)逼近,馬嘶鐵蹄,一騎絕塵。
我還是回頭了。
身后一個人影,替我擋住了千軍萬馬。
劍橫在他頸側(cè),如凌空物,胥堯的首級被人斬落,隱入無盡煙塵。
碎玉刺破我的手掌,我卻渾然不覺,我心道:阿堯,我不值得。
我的一切,都屬于另一個人。
我注定要辜負(fù)你的情義。
我xiong口處堵得難受,如塞川流,淌之彌激。
可我知曉他這樣選的道理,胥堯應(yīng)該猜到了,我傾心于秦御書。若是有這樣的機會給我,想必我也會和他一樣,轟轟烈烈死在他面前。
——但我現(xiàn)在,絕不會再這樣做。
我捂住了被緊攥住的心臟,壓抑著這無法言說的痛楚,我怎么舍得讓秦御書歷我所痛?
阿堯,你是不是故意的,否則你是怎么舍得的?
我重新去了一趟西北。
事已至此,我徹底明白,手中碎玉,應(yīng)當(dāng)是爹為我留下的最后一樣信物。
玉上斑點,軍中有能人認(rèn)出,是獨屬于林氏所控的兵符。
林家祖上乃開國功臣,能握如此大權(quán),才是代代不衰之底氣。也就是說,拿著那塊玉,我本可以調(diào)動任何一處的兵馬,就算是造反,也能一呼百應(yīng)。
當(dāng)日綁走我的人,正是殷北王。
殷北王攜軍南下,狼子野心昭然若揭,明纓為其走狗,替他暗中把控京城事宜,實際身份乃是他的客卿趙瑛。我對皇室宗族并不熟悉,可這一路流離失所的百姓,卻令我對這人的厭惡更深。
他的目標(biāo),想必就是林氏遺落的兵符。也不知是不是天意,玉竟碎在我手上,洛殷許是錯認(rèn)那銀翕為兵符,胥堯才能找到機會為我偷來一塊碎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