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知道,從她踏入鎮(zhèn)國公府的那一刻起,沈家的命運(yùn)就和她綁在了一起。她若在這里過得不好,沈家在朝堂上便更無立足之地;她若能得到鎮(zhèn)國公府的庇護(hù),兄長的案子才有翻案的希望。
“小姐,您別難過了。”晚晴遞過來一方帕子,“大少爺吉人天相,一定會沒事的。”
沈清辭接過帕子,擦了擦眼角,深吸一口氣:“我沒事。把包袱打開,看看里面都帶了些什么。”
包袱里裝的果然是她常用的書籍,有《女誡》《內(nèi)則》,還有幾本她小時侯讀的詩集,甚至連她放在床頭的那只玉制小兔子也帶來了——那是兄長用第一個月的俸祿給她買的,說是能安神。
翻到最后,沈清辭從一本書里掉出一張字條,上面是兄長蒼勁的字跡:“清辭,兄愧對你。待他日沉冤得雪,必為你尋回自由。”
沈清辭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,砸在那張薄薄的字條上,暈開了墨跡。
自由……她的自由,從圣旨下達(dá)的那一刻起,就已經(jīng)沒了。
她將字條小心翼翼地折好,放進(jìn)貼身的荷包里,又將那半塊桂花糕收進(jìn)妝奩的暗格里。讓完這一切,她擦干眼淚,轉(zhuǎn)身對晚晴道:“把這些書搬到書架上吧。”
晚晴看著她紅腫的眼睛,欲言又止,最終還是默默地照讓了。
剛把書擺好,就聽見院門外傳來張媽媽的聲音:“世子妃在嗎?夫人請您過去一趟。”
沈清辭整理了一下衣襟,應(yīng)道:“知道了,這就過去。”
跟著張媽媽穿過回廊時,沈清辭發(fā)現(xiàn)府里的下人們看她的眼神有些異樣,帶著幾分探究,還有幾分幸災(zāi)樂禍。她心里納悶,卻沒多問。
到了柳氏的院子,剛邁進(jìn)正廳,就見柳氏坐在主位上,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旁邊還站著幾個管事媽媽,一個個低著頭,大氣都不敢喘。
“你來了。”柳氏抬眼看向她,語氣冰冷,“聽說你上午去庫房盤點(diǎn)了?”
“是。”沈清辭心里有了數(shù),定是劉媽媽在柳氏面前告了狀。
“劉媽媽說,你對庫房的賬目諸多挑剔,還說她貪墨府里的東西?”柳氏一拍桌案,聲音陡然拔高,“沈清辭,你剛嫁進(jìn)府門第一天,就想給府里的老人立規(guī)矩?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婆母?”
沈清辭平靜地看向站在柳氏身后的劉媽媽,只見她嘴角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,顯然是篤定沈清辭不敢反駁。
“婆母息怒。”沈清辭微微欠身,“兒媳并非挑剔,只是按規(guī)矩核對賬目而已。庫房里的東珠少了八顆,劉媽媽說是婆母取用了,兒媳想著按規(guī)矩該補(bǔ)個手諭,免得日后對賬時說不清楚,并非有意質(zhì)疑劉媽媽。”
“我取用幾顆珠子,還需要補(bǔ)什么手諭?”柳氏怒極反笑,“這府里還沒輪到你來指手畫腳!”
“婆母說笑了。”沈清辭抬眼,目光清澈而堅(jiān)定,“府里的規(guī)矩是老國公爺定下的,無論是誰取用庫房的東西,都需登記在冊,憑手諭領(lǐng)取。難道婆母要因?yàn)閹最w珠子,就壞了老國公爺定下的規(guī)矩?”
她這話堵得柳氏啞口無言。老國公爺是蕭珩的祖父,在府里威望極高,柳氏再跋扈,也不敢說要壞了他定下的規(guī)矩。
柳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指著沈清辭,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站在一旁的劉媽媽見勢不妙,連忙上前道:“夫人息怒,許是……許是老奴記錯了,那幾顆東珠并非夫人取用,是……是老奴前幾日給三小姐讓首飾時,不小心多拿了幾顆,想著回頭補(bǔ)上,忘了跟世子妃說清楚,是老奴的錯,不關(guān)世子妃的事。”
她這話說得滴水不漏,既給了柳氏臺階下,又把責(zé)任攬到自已身上,還暗暗提醒沈清辭——府里除了柳氏,還有三小姐蕭玉薇,她的靠山可不止一個。
沈清辭知道見好就收,便道:“既然是誤會,那便罷了。只是日后還請劉媽媽按規(guī)矩行事,免得再生事端。”
柳氏的臉色稍緩,冷哼一聲:“行了,既然是誤會,就別揪著不放了。清辭,你剛嫁過來,性子也別太急躁,府里的老人都是看著珩兒長大的,對府里忠心耿耿,你該多尊重她們才是。”
“兒媳記住了。”
“還有,”柳氏話鋒一轉(zhuǎn),“三日后是太后的壽辰,府里該備的賀禮還沒備好,你是世子妃,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吧。”
沈清辭微微一怔。
太后壽辰的賀禮豈是小事?既要合乎規(guī)制,又要顯出誠意,還要避開忌諱,稍有不慎就可能觸怒太后,引來禍端。柳氏把這事交給她,分明是想給她一個難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