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：新婚夜，冷言劃界（第2頁）

他……是在提醒她？

可沒等她細想，門外就傳來了侍衛整齊的腳步聲，還有馬匹嘶鳴的長聲，緊接著，一切聲響都漸漸遠去，最終被深沉的夜色吞沒。

屋子里徹底靜了下來，只剩下那盞油燈還在頑強地燃著，燈芯上結著長長的燈花，將熄未熄。

沈清辭坐起身，拿起小幾上的那張紙。紙張粗糙，墨跡卻很清晰，上面列著庫房的方位、各院管事的姓名，甚至連每日采買的銀錢數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。字跡是遒勁的行楷，筆鋒凌厲，帶著一股殺伐決斷的氣勢，與她平日見慣的簪花小楷截然不通。

她忽然想起方才蕭珩說“按規矩行事便可”，可這紙上的字跡分明是連夜寫就的——鎮國公府的中饋規矩，怎會需要他這個常年駐守邊關的世子親自動筆？

指尖撫過紙頁上“西跨院庫房鑰匙由劉媽媽掌管，其人貪小利，需每月對賬”的批注，沈清辭的心湖泛起一絲微瀾。

難道……他并非全然不在意？

這個念頭剛冒出來，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。沈清辭，你太天真了。他不過是怕你在府里出了差錯，連累鎮國公府成為京中笑柄，畢竟，你現在頂著的是“鎮國公府世子妃”的名頭。

她將紙折好，放進梳妝臺上的首飾盒里，鎖上了銅鎖。

窗外的天漸漸泛白，遠處傳來第一聲雞鳴，嘶啞的啼聲劃破了黎明前的沉寂。沈清辭走到窗邊，推開窗戶。

晨霧很重，將整個鎮國公府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。西跨院的老槐樹在霧里只剩下模糊的輪廓，像個沉默的巨人。不遠處的練武場傳來整齊的呼喝聲，是府里的護院在晨練，聲音洪亮，帶著股說一不二的悍氣。

這就是她未來要生活的地方。沒有沈家的海棠花香，沒有兄長的溫言軟語，只有無處不在的規矩和疏離。

“少夫人，該起身梳洗了?！蓖砬缍酥~盆進來，見她站在窗邊，連忙放下盆走過來，“晨間露重，仔細著涼。”

沈清辭轉過身，看見晚晴眼底的擔憂，勉強笑了笑：“我沒事。”

晚晴伺侯她梳洗時，動作格外輕，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寶。銅鏡里的沈清辭臉色依舊蒼白，但眼底的迷茫散去了些，多了幾分沉靜。她換上一身石青色的素面襦裙，卸下了頭上所有的珠釵，只留一支簡單的木簪。

“少夫人，今日該去給國公爺和國公夫人請安的?！蓖砬缫贿厼樗崂黹L發，一邊低聲道，“聽說……國公夫人性子嚴厲，府里的下人都怕她。”

沈清辭望著鏡中的自已，輕聲道：“嚴厲，總好過虛偽。”

至少，嚴厲的人喜怒形于色，不像那些笑里藏刀的，你永遠不知道她什么時侯會給你致命一擊。

正說著，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，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：“世子妃醒了嗎？老奴是奉命來伺侯的張媽媽。”

晚晴看了沈清辭一眼，見她點頭，才上前打開了門。

進來的是個年約五十的婆子，穿著一身灰布衣裳，頭發梳得一絲不茍，臉上沒什么表情，眼神卻像淬了冰，上下打量著沈清辭，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。

“世子妃起身了？”張媽媽福了福身，動作敷衍，“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已在正廳用早膳，請您過去?！?/p>

沈清辭注意到她說話時，目光落在自已身上那身素裙上，嘴角撇了撇，顯然是覺得她身為新婦，穿得太過寒酸。

“有勞媽媽了?！鄙蚯遛o語氣平和，“我這就過去?！?/p>

張媽媽沒再多說，轉身往外走，腳步快得像一陣風，連個引路的意思都沒有。晚晴氣得臉都紅了：“這婆子也太無禮了！哪有這樣對主子的？”

沈清辭拍了拍她的手，示意她稍安勿躁：“走吧，去給公婆請安。”

穿過清晨的庭院，露水打濕了裙擺，帶著沁人的涼意。路上遇見幾個灑掃的仆婦，見了她也只是匆匆低下頭，連句“世子妃安”都懶得說，眼神里的輕視幾乎要溢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