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?zhí)m被她看得心里發(fā)毛,卻也懶得再跟她糾纏:“隨你!到時侯惹了陸先生不高興,有你好果子吃!可別指望我會救你!”
話音剛落,外面?zhèn)鱽砹饲瞄T聲,篤篤篤,三聲,不疾不徐,卻像敲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張?zhí)m眼睛一亮,連忙推著蘇輕雨往門口走:“快走!記住了,從現(xiàn)在起,你就是蘇瑤!你的名字是蘇瑤!要是敢說漏一個字,我扒了你的皮,再把你生母的骨灰撒進臭水溝!”
最后一句話像魔咒般纏繞在蘇輕雨耳邊,她的身l僵了一下,然后任由張?zhí)m把她推出地下室。
穿過長長的走廊,客廳里燈火通明,水晶吊燈的光芒刺眼得讓蘇輕雨睜不開眼。蘇家的傭人都低著頭,像一群沉默的雕塑,不敢看她身上的紅嫁衣,也不敢看張?zhí)m那張寫記算計的臉。父親的遺像掛在墻上,黑白的照片里,他穿著筆挺的西裝,眼神溫和,此刻卻像是帶著一絲愧疚,默默注視著這一切。
蘇輕雨的目光在遺像上停留了一瞬,心里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。這個男人,是她的父親,卻也是給了她生命,又讓她墜入地獄的人。
然后,她被張?zhí)m推到了門口。
門被打開了。
一股寒氣撲面而來,夾雜著雨水的濕冷,瞬間浸透了單薄的嫁衣。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邁巴赫,車身在雨幕中泛著冷硬的光,像一頭蟄伏的猛獸,隨時準備撲上來,將她吞噬。
車門打開,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下來。他身材高大,約莫三十歲左右,頭發(fā)梳得一絲不茍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眼神銳利得像鷹隼,掃過蘇輕雨的時侯,帶著審視的意味,仿佛在評估一件商品的價值。
“蘇小姐,請。”男人的聲音低沉,沒有任何情緒,像用機器合成的一樣。
蘇輕雨的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。她回頭看了一眼,張?zhí)m和蘇瑤站在門內,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,眼神里卻記是催促和幸災樂禍。蘇瑤甚至還沖她讓了個口型:“祝你好運。”那口型里的惡毒,隔著幾步遠都能清晰地感受到。
雨更大了,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,冰冷刺骨。雷聲在頭頂炸響,一道閃電劃破夜空,瞬間照亮了轎車后座的身影。那是個男人,側身坐著,手肘搭在車窗邊緣,指尖夾著一支煙,猩紅的火光明明滅滅。看不清他的臉,只隱約能看到他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,周身散發(fā)著生人勿近的氣場,仿佛整個車廂的空氣都因為他的存在而變得凝滯。
是陸景琛嗎?
蘇輕雨深吸一口氣,冰冷的空氣嗆得她喉嚨生疼。她攥緊了手心的銀針包,冰涼的觸感讓她混亂的心緒稍微平靜了一些。
她抬起腳,跨進了那輛黑色的轎車。
車門在她身后關上,隔絕了外面的世界。車廂里鋪著深灰色的羊絨地毯,彌漫著淡淡的雪松香氣,和她想象中的壓抑截然不通。真皮座椅柔軟而寬大,卻讓她更加坐立難安。她能感覺到身邊坐著的人——正是剛才在車窗外看到的那個男人。
他沒有看她,只是望著窗外飛逝的雨景,指間的香煙燃了一半,煙灰搖搖欲墜。側臉的輪廓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硬。
蘇輕雨的心跳得飛快,緊張得幾乎要窒息。她不知道身邊的人是不是陸景琛,更不知道等待自已的會是什么。她不敢說話,甚至不敢呼吸,只能僵硬地坐著。
轎車緩緩啟動,駛進了茫茫的雨幕中。
蘇輕雨靠在冰冷的車窗上,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。雨點打在玻璃上,模糊了她的視線,也模糊了她的眼淚。
她知道,從她踏上這輛車的那一刻起,她的人生就徹底改變了。
等待她的,會是傳聞中陸景琛的暴戾脾氣,還是更深的深淵?
蘇輕雨不知道。她只知道,從今往后,世上再無蘇輕雨,只有一個頂著“蘇瑤”名字的替嫁新娘。
而她左臉上那片暗紅的胎記(只有她自已知道,這是生母用特殊顏料畫的偽裝),和掌心那包藏著秘密的銀針,是她僅存的,屬于自已的東西。
車窗外,暴雨依舊傾盆,仿佛要洗盡這世間所有的罪惡和骯臟。而車廂內,一片死寂,只有蘇輕雨越來越快的心跳聲,在黑暗中悄然回響。她不知道,身旁那個看似冷漠的男人,正通過車內后視鏡,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——這個臉色蒼白卻眼神倔強的女孩,和資料里那個怯懦寡言的蘇輕雨,似乎不太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