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追問,指尖在龍椅扶手上敲出急促的節奏。
“等打退了赫連部,再召北狄各部來談判。”
顧戰的聲音穩得像北疆的城墻,“到那時,他們沒了底氣,咱們再重畫邊界,寫明‘秋草黃時不得越界’,誰違了約,就削誰的草場、燒誰的帳篷
——
唯有讓他們疼了,盟約才管用。”
“糧草軍餉怎么辦?”
戶部尚書追著問,肥碩的手指捻著朝珠,笑得像尊彌勒佛,話里卻淬著冰。
顧戰挺直脊背:“臣愿將家中田產、商鋪盡數變賣,充作軍餉。再請陛下下旨,讓京中勛貴捐輸,戰后由國庫按數奉還。冬衣之事,臣已托內子聯絡京中繡坊,趕制棉甲,一月內必送抵雁門關。”
顧戰望著戶部尚書那副
“l恤百姓”
的模樣,心里冷笑。誰不知道江南賑災的糧款,有三成被此人借著
“運輸損耗”
的名義克扣?此刻拿太子說事,不過是想借儲君的仁名,堵死主戰派的嘴。
“太子殿下在江南,見的是洪水過后的流離;顧某在北疆,見的是北狄掠過后的白骨。”
顧戰忽然開口,聲音穿透殿內的嘈雜,“百姓勒緊褲腰帶,總好過被馬蹄踏碎家園
——
尚書大人若真l恤民生,不如先說說,江南賑災那批被‘損耗’的糧種,究竟損耗在了哪條路上?”
這話像塊石頭砸進水里,殿內瞬間靜了。戶部尚書的臉騰地紅了,肥碩的手指攥緊朝珠,卻不敢接話
——
他知道顧戰敢說這話,定是握了些把柄。
太子楚墨堯忽然上前一步,朗聲道:“父皇,江南百姓雖剛遭災,卻也托人帶信來,說‘北疆若破,江南亦難安’。兒臣愿將東宮余下的賑災專款悉數撥給北疆,再請旨于京中開‘助邊倉’,讓百姓自愿捐糧,由兒臣親自監守,絕不容一粒米落入私囊。”
他目光掃過戶部尚書,年輕的臉上沒有笑意:“至于賑災糧種的‘損耗’,兒臣已將核查明細呈交吏部,相信謝大人的鐵筆,會給江南百姓一個交代。”
殿內靜了片刻,百官的目光在顧戰挺直的脊梁上盤旋,又悄然落回御座前那方金磚
——
誰都知道顧家不是真窮,通州的糧倉、密云的馬場,哪樣不是厚實家底?可此刻聽著
“盡數變賣”
四字,各人心里的算盤打得噼啪響。
謝臨立在文官班首,藏青錦袍的領口磨出細白的毛邊,頷下三縷長髯紋絲不動。他望著顧戰被晨霧打濕的朝服,指尖無意識地叩著笏板
——
這動作是他審察考卷時的習慣,每逢看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