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泓諷道:“錢公公倒是明事理。”
沈惇“嘖”了一聲:“不然呢?太后最忌憚這種神神鬼鬼的事,若追究起來,豈不是要弄得闔宮不寧?”
“就這么放任不管,難道闔宮能安寧嗎?”秋泓回敬道。
“秋鳳岐!”沈惇不悅,“再怎么說,那都是內廷的事,內廷的事有內廷的人管,你在這里張羅,是準備把手伸到哪里去?”
秋泓從袖中掏出了一封奏疏:“沛州知府兩日前為陛下呈上了兩張密報,其中就有姜府在兩江一代裝神弄鬼,大興巫蠱厭鎮之術的證據。沈公,既然太后最忌憚這種神鬼鬼的事,那姜府背地里行壓勝之事,難道不該徹查嗎?”
“次相!”趕在沈惇發火前,老好人莊士嘉急忙說道,“不論如何,咱們還是得從長計議。”
秋泓放下奏疏,沒再說話。
可是,偏偏這個時候,沈惇近來新交的密友許玨明上前道:“次相,沛州知府就是個不中用的老家伙,他如何能得知這般隱秘的事?”
“知府乃是一方父母官,當然對所轄之處了如指掌,你講這話是什么意思?”秋泓的門生梅長宜提聲質問。
許玨明一笑:“我只是好奇,畢竟,之前總有傳聞,說秋次相在出關的各大岔道口上,養了不少探子,這些探子自稱‘信天翁’,都是為次相辦事的好手,不過,探來的消息大多來路不明。而且,這些探子身份各異,其中有江湖人士,有致仕官員,還有……畏罪潛逃的嫌犯。”
“放肆!你竟敢污蔑我師相……”
“都住嘴!”沈惇猛地一拍桌子。
可恰在這時,很少上廷議的小皇帝祝微剛剛走至珠簾后,他被嚇得腳步一打抖,竟直接坐在了地上。
“皇爺!”王吉叫出了聲。
堂前一眾人這才看到祝微的身影,急忙下跪去拜。
祝微鼓了鼓腮幫,耳根倏地燙了起來。
“我不要沈惇做長纓處總領大臣了!”他忽然叫道。
沈惇渾身一抖,瞪大了眼睛向上看去:“圣上,臣……”
祝微緊抿著嘴,面色赤紅:“都退下去!”
不等沈惇申辯,周側一眾大臣已飛快叩頭行禮,準備告退。
“陛下!”這時,秋泓不合時宜地叫道,“方才沈相一時激動,出言不遜,驚到了陛下,并非有意為之。臣求陛下念在沈相勞苦功高的份上,收回成命吧。”
祝微略有不悅地看向他。
秋泓繼續道:“沈相剛剛只是因得知姜府暗中行巫蠱厭鎮之術而憤怒,陛下切莫為此責怪沈相。”
祝微聽此,不由怔道:“姜府暗中行巫蠱厭鎮之術?”
秋泓稍稍直起身,向上一拱手:“沛州知府前日送來密報,稱姜王手下在兩江一代裝神弄鬼,于民間大興壓勝法事,還處處指向圣上和太后。沈相擔心內廷之人辦事不力,又憂慮宮中流言與姜府所為有關,這才訓斥臣等,尸位素餐。”
這話說完,跪在底下的人頓時神色各異。
本想把這宮中流言和姜府傳聞兩件事一起壓下去的“沈黨”不得已,在秋泓為沈惇貼金的謙辭中,附和起來。
許玨明立刻道:“陛下明鑒,沈相絕無犯上之意,只是姜府事發突然,臣等還沒來得及反應,加之宮中又頻頻傳出流言,因此……因此沈相才大發雷霆。”
祝微扳著小臉,盯著秋泓不言語。
秋泓繼續道:“沈相忠心耿耿,對陛下一向恭敬,此番呵斥臣等,也只是為了督促臣,抓緊時間,查辦姜府大興厭鎮之術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