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來送信的是陸漸春親兵王六,他頂著一頭熱汗道:“陛下,次相,據陸帥手下斥候探查得知,那伙游兵應當是三年前叛出可圖哈蘭部的旗頭,如今忽然殺回,大概是想在廣寧附近打秋風,好徹底擺脫可圖哈蘭部的控制。天應王夫人已收到了消息,不日便會前往塘州面見陛下,還請陛下寬心。”
說完,王六看了一眼秋泓。
秋泓心知這是什么意思,轉頭便想匆匆忙忙地應付了祝微,然后告退,跟著王六一起離開。
可今日祝微不知搭錯了哪根弦,一定要留秋泓在行宮用飯,等折騰完后,太陽西落,秋泓循著王六的蹤跡找出城時,天色已全然黑了下來。
“次相,這邊!”道旁一小亭中,王六正牽著馬等在臺階下,他小聲叫道,“您小心點,這里荒草叢生,路不平坦,車得行得慢一些。”
秋泓沒來過這樣荒郊野嶺的地方,他借著王六的手,下了車,遠遠便看到那小亭中站著一個人。
似乎,是個高挑英挺的女子。
“天應王夫人已先一步趕到了塘州,陸帥不得圣旨離不開駐地,只好令他人入關來此相見。”王六低聲說道。
秋泓一點頭:“你在旁邊候著就是。”
見人來了,所謂的天應王夫人,也就是布日格發妻也兒哲哲緩步走出了小亭。
她盤起了頭發,臉上未施粉黛,一身關內女子的打扮,若非風吹日曬的面龐黝黑,看上去,和中原人沒什么分別。
“秋次相。”這女子稍稍一躬身,向秋泓行禮道,“許久不見,次相看著又清減了不少。”
秋泓不與她寒暄,直接問道:“那伙盤踞在廣寧附近的游兵,到底是什么來路?”
也兒哲哲面帶微笑,不緊不慢地回答:“次相應當已經猜到了,何必再問一遍?”
秋泓眉心緊鎖:“是當初北上的天崇道殘部。”
“沒錯,”也兒哲哲下巴微抬,眼高于頂,“自碧羅死在布日格刀下后,那些隨她一起北上的邪道妖人就成了散兵游勇,一直不成氣候。可不知怎地,今年年初,他們忽然聚攏成片,在廣寧、牧流一帶打家劫舍。據說,當中有位從中原去的游俠,成了這伙散兵的軍師。”
“游俠?”秋泓疑道。
也兒哲哲勾起了嘴角:“我聽探子回報,那人自稱‘封天大俠’,是個被朝廷驅逐出京的命官。”
秋泓眼皮一跳,不說話了。
“不過說到底,散兵就是散兵,他們成不了氣候。只要秋次相你發話,可圖哈蘭與阿耶合罕兩部聽候差遣。”也兒哲哲噙笑道。
“先不要輕舉妄動,摸清楚他們到底要做什么。”秋泓沉聲說,“我會放出去幾只‘信天翁’,屆時,還請夫人多多提攜。”
“一定。”也兒哲哲慢條斯理地走到了秋泓身邊,她雙眼一眨,輕輕地開了口,“除此之外,還有些傳聞,我倒想與秋次相分享一下。”
秋泓后退了一步,避開了也兒哲哲噴在自己臉上的鼻息,回答:“這回想要多少?”
“這回就看次相愿意給多少了。”也兒哲哲摩挲著雙手,細細品味道,“上次送來的那位一般,我想要個……更加細皮嫩肉點的,比如……”
“沒問題,等我回了京,自然為夫人好好挑選。”秋泓一點也不想聽也兒哲哲的調戲,他一抬下巴,命令道,“可以說了。”
也兒哲哲低笑了兩聲,回答:“就在上月,我手下騎奴去互市采買,遇到了一位中原來的商客,這位商客自稱無心島島主,本名王梔,不知次相……認不認得?”
“王梔?”秋泓一怔,“他來北塞了?”
也兒哲哲挑眉:“如此說來,次相應當是認得了。”
“我確實認得他,此人近些年常常有些顛覆綱常倫理的學說,還以妖言惑眾,引得不少學子墮入歧途。”秋泓厭棄道。
也兒哲哲輕嘆一聲:“何為歧途?何為正道?那王梔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者,哪能在次相面前掀起什么風浪?不過此人要做的事,倒有些許古怪。”